秋分过后，A市的空气变得干燥起来，带着淡淡的雾霾，灰蒙蒙的压得人心里发闷。
顾屿早上出门时，裹了件薄外套，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阴沉的光下更显苍白，久未修剪的刘海被风吹得贴在额前，鼻腔里早已泛起熟悉的酸胀，鼻炎又开始作祟。
走进教室，学生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
顾屿深吸一口气，压下鼻腔的痒意和胃里的隐痛，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这节是体育理论，他的板书工整清秀，讲解动作技巧时，示范标准而流畅，完全看不出身体的不适。
只有偶尔转身时，眉头会下意识地蹙一下，指尖悄悄按住上腹，又很快松开——他是学生们眼中认真负责的顾老师，不能让他们看出丝毫破绽。
“顾老师，您鼻子流血了！”
前排的学生突然惊呼。
顾屿愣了一下，抬手一抹，指尖沾到温热的血迹。
干燥的空气终究还是让他流了鼻血，鲜红的颜色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连忙拿起纸巾捂住鼻子，笑着安抚学生：
“没事，气太干燥了，不影响上课。”
台下的学生声议论：
“顾老师真不愧是A大男妲己，流鼻血的样子也真是病美人。”
“我姐姐是他高中学妹，那时候和我顾老师是生人勿近的高冷校草，但我看顾老师上课还是非常亲切的啊！”
“冲着顾老师的颜值都得选他的课，洗洗眼睛也是好的。”
“就因为你们这种人，让一个体育课都变得那么难抢！”
顾屿快速处理好鼻血，继续讲课，声音依旧平稳，可鼻腔里的血腥味和胃里的隐痛交织在一起，让他一阵头晕。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他布置完作业，便拎起包，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教室——他要去工地，去那个承载着他所有期待的新家。
工地的扬尘很大，雾霾里更显浑浊。
顾屿戴上口罩，走进未完工的叠墅。
设计师的图纸铺在临时搭建的桌子上，“双人书房”“开放式厨房”“露台花园”的标注用红笔圈了出来，那是他和裴川一起商量的结果。
他伸出手，指尖抚过冰冷的钢筋水泥，想象着以后和裴川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清晨一起在厨房煮咖啡，傍晚在露台看夕阳，深夜在书房并肩看书……
“顾老师又来了？对这婚房可真上心！”
施工队长笑着走过来，“照这进度，下个月就能完工了。”
“婚房”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顾屿心上，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零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不出话。
转身走到角落，他摘下口罩，蹲下身，双手紧紧捂住胃。
熟悉的隐痛又开始发作，比平时更甚，像是在抗议他的孤单与思念。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这是我们的家啊……”
他哽咽着自言自语，指尖抠着地面，“裴川，你要是在，肯定会兴奋地规划每个房间，会抱着我规划接下来该如何布置……”
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来盯进度，一个人想象未来的样子，一个人承受着这份沉甸甸的期待与孤单。
胃里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从包里翻出胃药，干咽下去，却觉得药效越来越慢，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
“顾老师，有人给你寄了快递，送到楼下了，我给你带进来了！”
工地的工人拿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
顾屿愣了一下，接过箱子，看到寄件人是裴川时，眼眶瞬间更红了。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里面是口罩、办公室加湿器，还有一个洗鼻器，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裴川熟悉的字迹：
“气干燥，雾霾严重，记得戴口罩，鼻炎犯了就用洗鼻器，加湿器放办公室，别总让我担心。”
看着这些东西，顾屿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裴川在大洋彼岸，却依旧记得他的鼻炎，记得他怕干燥，记得他所有的习惯。
可这份细致的呵护，却让他心里的愧疚与自卑愈发强烈——裴川总是这样默默为他付出，而他，好像什么都给不了。
“裴川，你对我太好了……”
他喃喃自语，指尖摩挲着洗鼻器，“可我除了拖累你，还能给你什么呢？”
顾屿把加湿器放在办公室，第二一早就用上了。
湿润的空气缓解了鼻腔的干燥，鼻炎发作的次数少了许多。
而每最期待的，就是晚上十点——裴川约定好的视频时间。
不管白多累，不管胃痛多严重，只要手机屏幕亮起裴川的名字，顾屿就会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他会快速整理好头发和衣服，擦掉脸上的疲惫，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很好。
“顾老师，今怎么样？鼻炎有没有好点？”
视频里，裴川的笑容依旧温柔，立体凌厉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宽肩窄腰的身形裹在白大褂里，带着学术的严谨与致命的吸引力。
“好多了，你寄的加湿器和洗鼻器很管用。”
顾屿笑着，眼底的忧郁瞬间被点亮，像有星光坠入，“工地进度很快，下个月就能完工了，我给你看照片。”
他拿着手机，给裴川看工地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讲解每个房间的规划，仿佛裴川就在身边。
可聊到一半，胃里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脸色瞬间苍白。
“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疼了？”
裴川立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语气变得紧张，“让你按时吃饭，是不是又没听话？”
“没有，可能是有点累了。”
顾屿强装镇定，笑着摆手，“我没事，你别担心，赶紧你那边的情况，实验顺利吗？”
他转移了话题，不想让裴川为他担心。
视频里，裴川絮絮叨叨地讲着哈佛的课堂、实验室的趣事，偶尔会抱怨一句“医学类的语言障碍真是硬骨头”，顾屿听着，心里既心疼又牵挂，却只能轻声安抚“这都是积累的过程”。
视频结束后，顾屿靠在沙发上，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
他蜷缩起身体，捂着胃，眼泪无声地滑落。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他只能靠着这每一时的视频，靠着对新家的期待，靠着裴川的牵挂，独自忍受着孤单与疼痛。
可他不知道，这份日复一日的隐痛，正在悄悄侵蚀着他的身体，而那个承载着他所有期待的新家，或许再也等不到两人一起入住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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