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楚凌已经冲到了医疗区门口。苏清漪醒了，但孩子在发光，这不对劲。他一脚踹开房门，看到她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还按在肚子上。那层光从她指缝里透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跳动。
“哥……”她抬头看他，声音有点抖，“它刚才话了，……你得进去。”
“进去？”
“不是身体。”她摇头，“是心。它要你明白一件事，不然撑不到破壳。”
楚凌没再问。他知道胎儿不会无缘无故显异象。这不只是求救，是召唤。他走到床边，伸手贴上她的额头。识海里的鸿蒙源珠轻轻一震，一股牵引力拉着他往下沉。
眼前黑了。
等他再看清，自己站在一片血色阵纹中央。脚下是古老的石台，刻满龙形图腾，四面岩壁上嵌着暗红晶石，像凝固的血。空气很重，压得人胸口闷。他知道这是血脉试炼阵——楚家先祖留下的意志考验之地，只有真正觉醒《升龙诀》的人才能踏入。
可面前站着一个人。
高大，披甲，手持长剑。铠甲是玄黑色的，泛着冷光，肩头有断裂的龙角浮雕。那人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楚凌认得这张脸。
那是他自己。前世的自己。
“你来了。”虚影开口，声音和他一样，却多了几分冰冷，“我以为你不会踏进这里。”
“我也没想来。”楚凌站稳脚跟，“但它逼我来的。”
“它？”虚影冷笑，“你是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为了一个软肋，值得你冒这种险？”
“它不是软肋。”楚凌盯着他，“它是我要护的东西。”
“护？”虚影猛地抬剑，指向他的喉咙，“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踩着尸体爬上去的！杀光挡路的人，烧尽所有犹豫！可你现在呢？为了个女人，为了个胎中婴孩，连剑都不敢拔？”
楚凌没动。
“你对了一半。”他慢慢，“我是不敢拔剑。不是怕伤人，是怕伤了初心。”
“初心？”虚影怒极反笑，“你的初心就是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可你现在呢？被情困住，被爱绊住，你还算什么龙？不过是个守窝的畜生！”
话音落，他手中长剑猛然斩下。
一道黑芒劈开空气，直逼楚凌面门。可他没闪，也没挡。就在剑锋即将触到皮肤的瞬间，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前。
光芒浮现。
先是苏清漪的脸。她坐在阳台上，阳光洒在发梢上，一只手轻轻摸着肚子，嘴角带着笑。接着画面变了，是星际港口奠基那，村民们抬着刻符的石头走来，脸上全是信任。最后是地球的夜景，灯火连成一片，像星河落在地面。
三幅影像叠在一起，在他掌心缓缓旋转。
“你这是软肋？”楚凌声音低了下去，“可你看，这些人才是我活着的意义。我不是为杀戮而生，我是为守护才变强。”
虚影愣住。
剑尖停在半空，微微颤抖。
“你懂什么！”他吼了一声，“没有力量，拿什么护？等敌人杀上门，你抱着他们哭吗？”
“我当然会战。”楚凌往前一步，“但我不会以牺牲他们为代价去赢。你可以踏着尸山登顶，可那样的巅峰，我不稀罕。”
他背后忽然响起一声轻响。
金色的龙翼缓缓展开，从肩胛骨延伸而出，每一片羽翼都刻着升龙纹。那些纹路原本只是淡淡金线，此刻却一寸寸亮起，像是被点燃的火痕，一直蔓延到翼尖。
虚影身上的玄甲突然发出嗡鸣。裂缝处透出金光，与龙翼共鸣。他握剑的手开始发抖，手臂肌肉绷紧，却控制不住地后退半步。
“不可能……”他咬牙，“我才是最强的你！我才是该走下去的路！”
“你不差。”楚凌又上前一步，“但你错了。真正的强大，不是舍弃一切，而是明知会痛，还敢去爱。你把我塑造成杀神，可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做孤龙。”
“闭嘴！”
虚影挥剑再斩，可这一击没了之前的气势。剑芒刚出就被龙翼扫中，当场碎裂。他踉跄几步，瞪大眼睛。
“你……竟然……”
“我没有否定你。”楚凌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你是我能活到今的原因。可现在，我有了新的答案。”
他伸出手，掌心仍浮着那三重光影。
“看看他们。她等我回家，他们信我带队，这片地容我立足。我不是为复仇而生，我是为让他们活得更好而战。”
虚影喘着气，手中的剑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裂响。
一道细缝从剑身蔓延到剑柄。
“不……不该是这样……强者不该有牵挂……”
“那就看看结果。”楚凌目光直视他，“你那么强，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是你站不稳，而不是我？”
虚影张了张嘴，没出话。
下一秒，长剑脱手坠地。
落地瞬间，剑体化作一片金纸，自动翻展。上面浮现一行字：
**以守护为鳞，以责任为爪，是为真龙。**
风起了。
不是外面的风，是阵中的气息在变。那些血色纹路不再刺目，渐渐转为温润的金色。岩壁上的晶石也不再像凝血，反而透出暖光。整个空间的压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力量。
虚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铠甲开始剥落，化作光点消散。他的脸也一点点模糊，最后只剩下一个轮廓。
“原来……这才是终点。”他轻声，“我走了半生，以为杀尽下才算无担可你……你居然找到了另一条路。”
“这不是另一条路。”楚凌摇头，“这是我们本来该走的路。”
虚影笑了下，很淡。
然后整个人化作流光，冲向楚凌背后的龙翼。金光融入羽纹，整对翅膀彻底点亮，连带他体内的经脉都开始发热。鸿蒙源珠在识海中急速旋转，一股全新的力量顺着脊椎涌遍全身。
他知道，《升龙诀》第四重，成了。
阵外，守在入口的两名楚家族人同时抬头。
“怎么……阵纹变颜色了？”一韧声问。
另一人死死盯着深渊上方的空：“快了。先祖的气息……松动了。”
阵内，楚凌闭着眼，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力量。龙翼收拢，贴回背后。他呼吸平稳，心跳有力。刚才那一战不是靠打，而是靠选。他选择了不同的答案，于是得到了不同的结果。
他睁开眼。
掌心最后一丝光影也散了。
可他知道，那些画面不会再消失。它们已经刻进他的骨子里，成了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转身，准备离开试炼阵。
就在这时，地面轻轻一震。
不是地震，是阵心深处传来某种回应。那块承载历代先祖意志的石碑，表面浮现出新的刻痕——一条盘绕升腾的龙，龙头朝上，龙爪紧扣大地，背上负着一座城的轮廓。
没人动手，字迹却一笔笔成型。
最后一划落下时，空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是认可，又像是释然。
楚凌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石碑。
他没话，只是抬手，对着那条龙影，郑重抱拳。
然后迈步走向出口。
通道尽头有光透进来。
他走出去的那一刻，肩上的龙形胎记突然发烫了一下。
紧接着，他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很远，又很近：
“你真的不怕吗？如果有一，他们都会因为你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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