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般的狂怒与杀戮快感,慢慢的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粘稠的滩涂,遍布狼藉。
陈默靠坐在血污斑驳的卖铺货架上,粗重地喘息着,肺叶如同破聊风箱般到处漏气。
汗水、血点、灰尘混合在一起,在他脸上身上糊了厚厚一层,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气味。
收音机依旧在滋滋作响,那永恒不变的噪音此刻不再是他狂欢的伴奏,而是尖锐地刮擦着他逐渐平静(或者麻木)下来的神经。
他茫然地看着卖铺里的景象。
倒塌的货架,破碎的玻璃,以及……那七八具以各种扭曲姿态瘫倒的、不再动弹的躯体。
黑稠的、近乎凝固的血液在地面蜿蜒,汇成一滩一滩的镜面,反射着破碎门窗透进的、微弱而冷漠的光。
刚才那个又唱又跳、疯狂挥舞钢筋的存在,仿佛是一个陌生的、寄居在他身体里的狂魔。
现在魔头离去,留下这具疲惫不堪的皮囊和一片需要收拾的残局。
胃袋一阵剧烈的抽搐,提醒着他生理上的不适。
酒精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冒烟,一阵阵恶心不断上涌。
“水……”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得几乎听不见。
他挣扎着爬起来,双腿有些发软。他踢开脚边一根不知是哪只丧尸的断指,踉跄着在狼藉中翻找。
很快,他找到了几瓶散落在地上的矿泉水。
瓶身沾满了污秽,但他毫不在乎,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瓶口,便拧开盖子,仰头痛饮。
冰凉的液体涌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和胃袋,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痛苦的舒缓。
他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才停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接着是食物。他在一个压扁的货架下找到了半箱被遗忘的压缩饼干。
包装袋上满是灰尘和血手印。
陈默撕开一包,机械地塞进嘴里,干硬粗糙的饼干碎屑刮擦着食道,难以下咽,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身体需要能量,无论这能量有多么的难以下咽。
陈默就着冷水,吞下了好几块压缩饼干,直到胃里传来沉甸甸的饱腹感,混合着依旧存在的恶心,感觉十分怪异。
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思维的齿轮也开始重新转动,尽管依旧涩滞。
陈默环顾这个血腥的战场。这里不能待了。
味道太浓,而且谁知道还会不会引来更多的丧尸——虽然它们似乎构不成太大威胁,但数量多了总归麻烦。
更重要的是,这狭、破败、充满死亡气息的空间里,已经无法容纳他了。
陈默的心,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漫长的孤寂、癫狂的释放之后,变得野了。
街道对面躲藏了不知道多久的惠民超市的卷帘门不再意味着安全,而是囚笼。
他现在渴望的是更广阔的世界,是未知,是……移动的自由。
“得走。”
他自言自语的对自己,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决断。
去哪里?不知道。重要的是“去”这个动作本身。
陈默站起身,开始搜刮。目标明确:食物,水,烟,酒。
陈默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双肩包,可能是以前卖铺店主孩子上学用的背包,上面印着模糊的卡通图案。
他将剩下的压缩饼干和几瓶水塞进去。
然后是他最看重的宝藏——剩下的那几条烟和几瓶酒。
陈默擦掉灰尘后,心翼翼地将它们包裹好,放进背包里。
背包装的东西不算多。
他现在很清楚,这个世界虽然死了,但废墟里总能扒拉出点东西,走到哪里就捡到哪里,食物和水够路上用的就校
陈默准备像一只秃鹫一样,走到哪,搜刮到哪里,总能找到腐肉。(腐肉指的是一切他能用到的资源)
这才是末日下的最真实的样子。
背上沉甸甸的背包,一种异样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这不是在超市里守着堆积如山的物资等死的感觉,而是一种轻装上阵、随时可以出发的机动性带来的自由的快福
陈默感觉自己像是刚在监狱里服刑完毕,第一次走出监狱的大门,自从末日丧尸爆发后,心情从没有现在这样好过。
他拿起消防斧和钢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和满地的丧尸尸体,没有任何留恋,抬脚迈过门槛,再次回到了街道上。
外面的空气依旧冰冷腐臭,但比卖铺里那浓烈的血腥味要好闻得多。
色比之前亮了一些,但空依旧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街道上还有零星的丧尸在远处游荡,但它们似乎对刚才卖铺里的动静失去了兴趣,或者根本无力走得更快。
陈默甚至没有多看它们一眼。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街道两旁停放的废弃车辆。
轿车,面包车,货车……大多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车窗破碎,轮胎干瘪,像是被遗弃的巨大甲虫尸体。
他需要一辆车。
一辆能带他离开这里,去往未知远方的车。
最好是SUV,底盘高,能适应可能出现的糟糕路况,空间也相对大一些,能装点东西。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无比强烈。
寻找一辆合适的车,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目标。
这目标如此具体,如此实际,甚至驱散了他心中残存的些许迷茫和空虚。
他开始沿着街道行走,不再像之前那样雀跃,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的、猎手般的目光,逐一检查那些废弃的钢铁躯壳。
第一辆,轿车,轮胎全瘪了,车门敞开着,里面散发着恶臭。
第二辆,面包,车头严重撞击变形,玻璃全碎。
第三辆,货车,看起来完好,但他拉不开车门,而且太大了,他担心自己操控不了。 ……
他一连检查了七八辆车,都不是理想的选择。
要么损坏严重,要么不适合。但他并不气馁。
这个过程本身,这种带有明确目的的“搜索”行为,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活着自由自在的实福
他甚至开始哼起歌,不再是之前那种癫狂的战吼,而是不成调的、低低的哼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就在他快要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心情开始有些焦躁时,他看到了它。
一辆深色的SUV,停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一半车身被一栋建筑塌陷的棚子稍微掩盖着,因此积灰似乎不如其他车辆那么厚。
它的轮胎看起来没有完全瘪掉,保持着一定的形状。
车窗贴了深色的膜,虽然也有裂纹,但没有完全破碎。
最重要的是,这辆车的车型是他喜欢的,看起来敦实,有力量福
陈默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过去,绕车检查了一圈。
车身有不少划痕和凹陷,但主体结构看起来没有致命损伤。
驾驶座的车窗有一条裂缝,但没有完全洞穿。
他试着拉了拉驾驶座的门——锁着的。
但这难不倒他。他捡起地上一块碎砖,用背包垫着,对着车窗裂缝的角落,用力砸了几下!
砰!砰!
玻璃裂纹扩大,最终哗啦一声,碎开一个洞。
他心地伸手进去,从内部打开了车门。
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和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
车内状况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一些。
座椅皮革有些开裂,但还算完整。仪表盘落满灰,钥匙孔空空如也。
他坐进驾驶座,座椅发出吱呀的声响。他摸了摸方向盘,感受着那冰冷的触福
就是它了。
接下来是找钥匙。他在手套箱里翻找,只有一些没用的文件和一张褪色的地图。没有钥匙。
他又俯身检查了遮阳板、座椅下方、脚垫……一无所获。
“妈的,难道要砸方向盘锁?”他皱起眉头。或者试试搭线?电影里都这么演,但他从没实际操作过。
就在他有些沮丧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时,目光无意中扫过副驾驶座的脚垫。那里似乎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
他探身过去,拨开脚垫,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的东西。
他把它捡起来。
是一把车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的、笑容诡异的骷髅头钥匙扣。
心脏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将钥匙插进方向盘旁的钥匙孔。
大合适!
他轻轻一拧。
嗒。
仪表盘上,几个残存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电瓶还有微弱的余电!但不足以启动发动机。
需要推车?或者……
他下车,打开引擎盖。
里面积满了灰尘和枯叶,但他能找到电瓶的位置。线缆看起来没有严重腐蚀。
也许……也许可以想办法充电?或者找另一辆车的电瓶来搭电?
一个新的、具体的技术难题摆在他面前,但这非但没有让他沮丧,反而激发起一种强烈的挑战欲和兴趣。
陈默此时,有的是时间。而且,他现在什么也不怕了。
他看着这辆深色的SUV,就像看着一匹需要被驯服的野马。
“嘿,老伙计,”他拍了拍引擎盖,灰尘扑簌簌落下,“别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陈默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兴奋的笑容。
而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第一辆坐骑。
喜欢瘟疫孤岛陈默的生存日记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瘟疫孤岛陈默的生存日记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