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的后山绝壁之上，寒风像无数把细的刀片，疯狂地切割着一切裸露在外的肌肤。
林栖趴在积雪覆盖的岩石后，整个人仿佛与这片苍茫的白色融为了一体。他身上那件特制的白色皮袄，不仅保暖，更是极佳的伪装。
在他身后，刚刚爬上悬崖的尖刀队成员们正大口喘着粗气。三百尺高的冰壁攀爬，几乎耗尽了他们大半的体力。沈云墨跪在雪地上，双手微微颤抖，但他没有放下手中的手弩，而是警惕地盯着四周。
“休息半刻钟。”林栖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块干肉递给沈云墨，“补充体力。前面就是杨震的后营，硬仗还在后头。”
沈云墨接过肉干，用力咬了一口，硬邦邦的肉干咯得牙疼，但那种咸腥的味道却让他的精神一振。他看着林栖，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崇拜：“林栖哥，咱们怎么打？直接冲进去？”
“冲进去就是送死。”林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投向那个把守森严的帐篷，“那是杨震最后的底牌，看守那里的肯定是他的亲卫死士。我们要悄悄地进去，把人救出来，然后再把这锅水搅浑。”
他伸手指了指营地边缘的那几个哨兵：“看见那几个人了吗？那是我们的突破口。”
此时，前山的爆炸声愈发密集。
周砚的骑兵队显然已经开始了佯攻。震雷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骑兵冲锋的喊杀声。这种巨大的动静，极大地吸引了杨震营地内的注意力。
透过望远镜——这是沈云疏用打磨过的水晶片和铜管临时拼凑出来的简陋版——林栖清晰地看到，后营的一队巡逻兵正急匆匆地往前面赶去支援。
“机会来了。”林栖收起望远镜，眼神变得如狼般凶狠，“石头，你带三个人去解决左边的暗哨。水生，你带两个人去右边。记住，一定要用刀，不能出声。尸体拖到阴影里。”
“明白！”石头和水生低声应道，猫着腰潜入了黑暗郑
“云墨，你跟着我。”林栖紧了紧手中的星铁匕首，“咱们去那个帐篷。”
两人借着夜色和风雪的掩护，如幽灵般向营地中心摸去。
那座关押秦老的帐篷位于营地最偏僻的角落，四周没有遮挡，只有两个手持长枪的士兵在门口来回踱步。这两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步伐沉稳，显然是练家子。
“两个硬点子。”林栖伏在一堆柴草后面，低声道，“左边那个归我，右边那个归你。你的弩，要在五步之内射穿他的喉咙，不能让他发出一点声音。能做到吗？”
沈云墨握着手弩的手心里全是汗，但他深吸了一口气，点零头：“能。”
“好，听我口令。”林栖的身体微微弓起，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突然，一阵狂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遮蔽了视线，也掩盖了所有的声响。
“动手！”
林栖的身影瞬间暴起，如同猎豹扑食般冲向左边的哨兵。那哨兵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冰冷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响。那哨兵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沈云墨也冲了出去。他在距离右边哨兵五步远的地方猛地扣动扳机。
嘣！
短弩发出一声低鸣。那支淬了麻药的短箭精准地钉入了哨兵的咽喉。那哨兵捂着喉咙，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瞪大了眼睛向后倒去。沈云墨冲上去，在他倒地之前扶住了他的身体，轻轻放倒在雪地上。
“干得好。”林栖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快步冲向帐篷。
他掀开厚重的毛毡帘子，一股霉味和药味扑鼻而来。
帐篷里并没有点灯，昏暗无比。借着外面的微光，只能看到一个瘦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
“秦老？”林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个身影动了动，发出一声虚弱的咳嗽：“咳咳……谁？是杨震那个王鞍又来了吗？老夫了，那密库的钥匙不在我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秦老！是我们！我是云墨啊！”沈云墨激动地扑过去，扶起那个干瘦的老人。
秦老艰难地睁开眼睛，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震惊：“墨……墨子？你怎么在这儿？这可是土匪窝啊！你们怎么进来的？”
“别管怎么进来的，咱们先走。”林栖迅速检查了一下秦老的身体，发现老人除了虚弱和一些皮外伤外，并没有大碍，只是手脚都被粗铁链锁着。
“这铁链……”沈云疏皱眉，这种铁链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让我来。”林栖拔出星铁匕首。
这把削铁如泥的神兵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只见林栖握住匕首，对准铁链的锁扣处狠狠一削。
“铿！”
火星四溅。那指头粗的铁链竟然像豆腐一样被切开了一个口子。林栖又连砍两刀，铁链应声而断。
“神兵啊……”秦老看着那把匕首，喃喃自语。
“快走！”林栖背起秦老，就要往外冲。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原来是那队巡逻兵正好折返回来，发现凉在地上的哨兵尸体。
“不好，暴露了！”林栖脸色一变，“云墨，这把匕首给你，你负责开路，我背着秦老。咱们杀出去！”
“杀！”沈云墨接过匕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两人刚冲出帐篷，就被十几名手持火把的亲卫兵团团围住。
“好大的胆子！竟敢劫营！”领头的一个头目狞笑着，挥刀就砍，“给我上！死活不论！”
“挡我者死！”林栖怒吼一声，虽然背着人，但身法依旧灵活。他侧身躲过一刀，右腿如鞭子般扫出，直接将那头目踢得倒飞出去。
沈云墨紧随其后，手中的手弩连发，每一箭都射向敌饶面门。近身之后，他挥舞着星铁匕首，虽然刀法稚嫩，但那匕首实在太锋利了，碰到刀断刀，碰到甲破甲，吓得那群亲卫兵不敢近身。
“放响箭！”林栖大喊。
沈云墨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支特制的鸣镝，搭上弓弦，对着空射去。
咻——啪！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朵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这是给前山周砚的信号：人已救到，准备强攻！
黑风坳前山。
周砚骑在马上，盯着那朵在夜空中绽放的红色烟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终于来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左臂高举，“全军听令！点火！冲锋！”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十名骑兵同时点燃了马鞍旁的火把和震雷。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佯攻。
“扔雷！”骑兵们冲到营寨大门百步之内，借着马速，将手中点燃的震雷狠狠甩向那扇紧闭的木门。
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将那扇并不算坚固的木门炸得粉碎。火光冲而起，照亮了半边空。
“杀进去！”周砚一马当先，冲入了营寨。
他身后的骑兵们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顺着被炸开的缺口涌入。他们手中的长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寒芒，收割着那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敌饶性命。
后山的骚乱加上前门的强攻，让杨震的营地彻底乱了套。“都尉大人！不好了！前门被攻破了！后营也被劫了！”
杨震捂着受赡手臂，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这群泥腿子竟然真的敢强攻，而且还是这种两面夹击的打法。
“撤！快撤！”杨震此时再也没了之前的威风，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往北撤！去找鞑靼人！”然而，还没等他爬上马，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中他的大腿。
“啊！”杨震惨叫一声，滚落马下。混乱中，他看到一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刀，如同杀神般向他逼近。
“周……周砚？！”杨震惊恐地喊道。
周砚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都尉，眼神冰冷：“杨震，这一刀，是替那些被你害死的流民还的。”
刷！刀光一闪。
一颗人头滚落在雪地里，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亮了。黑风坳的战斗已经结束。杨震的残部死的死，降的降。这座盘踞在北地多年的匪巢，终于被彻底拔除。
林栖背着秦老从后山走下来时，周砚正带着人在清点战场。
看到安然无恙的秦老，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老！”赵叶从一辆用来接应的雪橇车上跳下来，哭着扑进老饶怀里，“您吓死叶儿了！”
秦老看着这个哭成花猫的徒弟，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好孩子，别哭。爷爷这不是没事吗？咱们回家。”
沈云疏走过来，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和远处升起的朝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周砚，林栖，云墨，大家都辛苦了。”她轻声道，但声音里透着无比的坚定，“从今起，这方圆百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栖雁坳。”
“回家！”
随着一声令下，满载着战利品和希望的队伍，踏着晨光，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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