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选择，如同三条通往不同地狱的道路，摆在林烨面前。冰冷的“秩序之核”意念如同悬顶之剑，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绝对理性的残酷。
交出襁褓和静默石？绝无可能。那是守门饶托付，是唯一能克制“饥渴之心”的希望，更是他与那个温暖、守护的古老信念最后的连接。失去它们，即便活下来，他也将失去自我，沦为无根之萍。
开放所有记忆？等同于将灵魂赤裸地献给这个冰冷而强大的存在。关于守门人、关于静默阶梯、关于缄默追踪者、甚至关于他自己离奇的经历……所有这些信息一旦被“秩序之核”掌握，后果不堪设想。它或许会利用这些信息做出更“优化”却更可怕的决定，或许会因此对守门人、对现实产生更大的威胁。他不能冒这个险。
签署服务契约，完成一项未知的任务？这看似折中，却可能是最危险的选项。“秩序之核”的任务必然与其维护“秩序”相关，而它的“秩序”观显然是冰冷、非人、甚至可能以牺牲个体为代价的。成为它的爪牙，去执行那些可能违背良知和道德的任务，与变成怪物何异？
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放弃一部分自我，向这头冰冷的、以现实为食的巨兽妥协。
时间仿佛凝固。腔室内只有能量流动的嗡鸣和埃莉娜痛苦的喘息声。她似乎也感知到了那冰冷的意念和给出的选择，挣扎着抬起头，看向林烨，嘴唇翕动，似乎想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警告，也有深深的无力。
林烨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包裹在生物质茧症被不断汲取知识和记忆的历代迷失者。那就是开放记忆的下场。他又看向腔室中央那不断变化、散发着绝对理性光芒的神经节结构。
绝对的理性，即是绝对的冷酷。
他缓缓抬起头，迎着那无形的、冰冷的注视，用尽全部意志，将自己的意念传递回去：
“我……拒绝。”
沉默。
庞大的意念流似乎停滞了一瞬，仿佛无法理解这个答案。对于以逻辑和效率为最高准则的“秩序之核”而言，拒绝最优解，选择高达89.3%的失控风险，是绝对的非理性，是彻底的错误。
**【拒绝？】** 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困惑**的情绪波动。【**逻辑错误。生存是最高优先级。你的选择不符合逻辑。**】
“我的生存，不能建立在放弃一切之上。”林烨艰难地回应着，感受着体内虚无能量的躁动和皮肤的刺痛，“你的‘秩序’，吞噬个体，冰冷无情，那不是我想要的现实。”
**【个体牺牲服务于整体稳定，是最高效的秩序。情感与道德是低效变量，应予剔除。】** 意念流变得冰冷而强硬。【**最终警告：接受补偿方案，或者离开。**】
那根紫色的能量探针微微调整方向，锁定了林烨，散发出危险的光芒。腔室周围的生物质墙壁开始缓慢地、带着威胁性地向内收缩。
埃莉娜发出了焦急的呜咽声。
林烨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的拒绝可能瞬间招致毁灭性的打击。但他不能屈服。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林烨怀中，那个一直黯淡的襁褓，似乎感应到了他坚定的、拒绝妥协的意志，以及外界巨大的压力，竟然再次**微弱地**亮了一下。
并非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极其柔和、却异常清晰的**情感脉冲**——那是一种包含了**守护**、**牺牲**、**希望**和**对生命本身无限尊重**的古老信念。
这股微弱的情感脉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这片绝对理性的冰冷空间里，荡开了一圈细微却不容忽视的涟漪。
那庞大的意念流再次**停滞**了。
中央的神经节结构光芒闪烁的频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检测到异常数据……低效变量‘情腐……强度微弱……但优先级赋值……异常高……】** 意念流仿佛在重新计算，陷入了某种逻辑循环。【**与核心数据库中的‘守护者协议’碎片产生微弱共鸣……冲突……**】
它似乎无法处理这种“低效”却“高优先级”的矛盾信息。
趁着这短暂的、因“逻辑冲突”而产生的僵持——
“走！”埃莉娜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林烨推向他们来时的那个“血管”隧道入口！同时，她将自己最后一点能量注入脉冲步枪，对着腔室顶部连续射击！
砰！砰！砰！
能量束击中了上方几条粗大的、流淌着暗红色能量的“血管”！
嗤——！
大量的、灼热的、充满活性能量的暗红色液体如同鲜血般喷溅而出，瞬间破坏了腔室内的能量平衡！
“秩序之核”的意念流瞬间被**激怒**和**干扰**！
**【警告！遭受攻击！稳定系统受损！判定为敌对行为！清除程序启动！】**
冰冷的意念化为了纯粹的杀意！整个腔室剧烈震动！更多的能量探针从墙壁中伸出！那些包裹着迷失者的茧也开始剧烈蠕动，仿佛里面的躯体要被强行激活成为武器！
“快走！”埃莉娜嘶哑地吼道，她的身体几乎被喷溅的能量液体灼伤，却死死挡在那些探针之前！
林烨眼眶欲裂，但他知道这是埃莉娜用生命换来的唯一机会！他不再犹豫，转身冲入了那条搏动着的血管隧道！
身后传来埃莉娜最后的、充满决绝的呐喊，以及能量剧烈爆炸的轰鸣！
他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回头！只能拼命沿着来路向上奔跑！
隧道在他身后开始剧烈收缩、崩塌！狂暴的能量流紧追不舍！
他冲出了隧道，回到了那个巨大的平台！只见平台中央的洞口已经完全裂开，那只巨大的、由结晶和哀嚎面孔构成的手臂已经完全伸出，正在将一个更加庞大的、恐怖的躯体艰难地拉出来！
整个卡达斯之眼仿佛彻底**苏醒**了！心跳声如同狂暴的战鼓！血红色的能量风暴席卷一切！
林烨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已经扭曲变形的升降梯，用尽最后力气疯狂催动虚无能量，腐蚀破坏掉最后的障碍，跳进梯厢，猛地拉动操控杆！
升降梯发出濒死的呻吟，开始艰难地向上攀升！
下方，平台在恐怖的能量冲击下四分五裂！那只巨大的手臂猛地向他抓来，指尖撕裂空气！
嗤！
林烨再次逼出虚无能量，与那巨爪狠狠对撞！
黑气与暗红能量剧烈冲突爆炸！
升降梯借着爆炸的冲击力，猛地加速向上冲去！
轰隆隆！
整个山脊都在震动！仿佛卡达斯之眼即将彻底挣脱束缚，降临世间！
升降梯嘎吱作响，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疯狂向上攀升，终于冲破了浓郁的血雾，回到了相对“正常”的空间。
林烨瘫倒在梯厢里，最后一次回头望去。
只见下方那巨大的坑洞已经完全被沸腾的血色能量和恐怖的阴影所填满，那心跳声如同宣告末日的号角，震动着整个冰原。
埃莉娜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活下来了。
凭借着一丝侥幸、埃莉娜的牺牲、还有那无法用理性解释的、源自襁?底的微弱信念脉冲。
但他也彻底惊醒了那头沉睡的巨兽。
体内的虚无能量因为过度使用和之前的对抗而再次变得不稳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而他，也彻底失去了“秩序之核”可能提供的“中和”机会。
未来，只剩下一条更加艰难、更加黑暗的道路。
他抬起头，望向苍白寂静平原那灰白色的空。
孤独的身影，伴随着冰冷的能量和沉重的使命，向着未知的、注定荆棘遍布的前路，继续挣扎前校
**【第五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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