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庄园的清晨，永远被薄雾、青草和马匹的气息唤醒。没有蒸汽管道的嘶鸣，没有专利账簿的厚度，更没有深海光矛留下的刺骨寒意。雷恩·豪斯（鹰眼）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假期”这个词的分量。他不再是风暴之眼的“鹰眼”，也不是“豪斯效率”的掌控者，他只是橡木庄园的次子雷恩。
他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才慢悠悠地起身。女仆准备的早餐不再是皇后大道那份量精准的精致餐点，而是大份的、带着烟火气的煎蛋、培根和刚出炉、外皮焦脆的面包。空气里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暖香和厨房里炖煮食物的浓郁香气。
白的时间缓慢流淌。他会陪着父亲约翰·豪斯，在书房里安静地翻看那些积满灰尘的庄园账本和育种记录，听着父亲用那低沉平稳的声音讲述着哪片草场肥力下降需要轮作，哪匹母马今年产驹特别顺利。父亲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属于土地和牲口的、朴实的智慧。更多时候，他会和哥哥约翰一起。
有时是打猎。兄弟俩扛着猎枪，带着几条猎犬，深入庄园边缘的橡树林和溪流地带。序列6的灵性感知让雷恩几乎能“预疟野兔和松鸡的逃窜路线，但他刻意收敛着这份超凡，享受着瞄准、扣动扳机、以及猎犬兴奋叼回猎物的纯粹过程。约翰爽朗的笑声在林中回荡，分享着他当年在军队里用老式燧发枪的糗事。
更多时候是遛马。这是大卫最爱的消遣，也是雷恩最放松的时刻。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轻纱般笼罩着牧场。草叶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空气清冽，带着泥土和牧草的芬芳。兄弟俩骑着两匹温顺的栗色母马，沿着牧场边缘的围栏缓步而校马蹄踏过松软的草地，发出沉闷而富有弹性的“噗噗”声。
大卫轻扯缰绳，让胯下的“红宝石”靠近雷恩的“琥珀”。“红宝石”温顺地侧过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琥珀”的脖颈。约翰的目光扫过围栏内那些或低头啃食青草、或悠闲甩着尾巴的年轻马匹，眼神里带着主人特有的满足和审视。
“看那匹四岁的‘黑风’，肩高、胸宽、腿骨结实，跑起来像贴着地皮飞。去年卖给北境第三骑兵团，就是这个数。”大卫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三百金镑！顶得上半年的普通战马收入了。”
雷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匹被称作“黑风”的年轻公马毛色油亮，肌肉线条流畅，即使在悠闲状态下也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福他点零头：“庄园的军马生意，一年下来能有多少进项？”
大卫拍了拍“红宝石”结实的脖颈，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刨去草料、人工、兽医、还有给那些淘气马驹治跌打损赡钱，好的年景，能净落个一千二三百金镑。年景差些，或者遇上马瘟，也能保住九百到一千。靠着这片牧场和父亲的老关系，咱们豪斯家在这片乡绅里，也算过得殷实了。”他顿了顿，看向雷恩，“当然，跟你子在利物浦鼓捣的那些‘大家伙’和专利比起来，这点钱也就是听个响。”
一千金镑，一发炼金子弹的价格。雷恩的思绪微微转动。对于依靠土地的传统乡绅而言，这确实是一笔相当稳定和可观的收入，足以维持体面的生活和庄园的运转。但意识海中，那枚黄铜齿轮晶体沉稳旋转，专利费熔岩流淌带来的暖意无声地提醒着他另一个世界的财富尺度。他想起玛丽安那辆象牙白的“春日铃兰”马车，想起她提到露西娅家的“午夜深蓝”时眼中闪烁的胜负欲。
“哥，”雷恩的目光投向牧场更远处，那里是平坦开阔的训练场，但设施相对简陋，“赛马呢？我听……一匹血统纯正、训练有素的冠军赛马，身价能抵得上咱们整个牧场几年的产出？”
大卫闻言，脸上的轻松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认真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向往和敬畏。“赛马？”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品味一个遥远而昂贵的词汇，“那是另一个世界了，雷恩。”
他指着牧场里几匹毛色格外亮丽、体型更为修长优雅的年轻马驹：“看到那几匹带‘星焰’血统的家伙了吗？它们的祖父是‘金玫瑰’大赛的亚军！就这，一匹刚断奶的马驹，送到利物浦的赛马拍卖行，起拍价至少五百金镑！要是父母都是拿过重量级冠军的……老，”约翰摇了摇头，仿佛那数字烫嘴，“两千？三千？都有可能！这还只是买马的钱！”
他掰着手指头，给雷恩算起了那令人咋舌的成本：“买回来只是开始！顶级的驯马师，周薪几十金镑起步！专门的营养师、钉蹄师、马匹按摩师……一个都不能少！训练场地要顶级沙地，维护费用高得吓人！还有马厩，得是通风保暖带独立运动间的‘豪宅’！日常的燕麦、苜蓿、胡萝卜要最上等的，还得加特制的营养剂和维生素粉……生病了请兽医？那榨能让你心梗！”
大卫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唏嘘：“最重要的是——投入这么大，能不能跑出来？血统再好，也可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训练不当，受伤了，甚至可能直接废掉。就算跑出来了，能跑几年？巅峰期一过，价值就跳水。赛马这行当，是真正用金镑铺路，用风险下注。咱们这种给军队提供可靠军马的，赚的是辛苦钱，图的是个安稳长久。”
晨风吹过，带着草叶的清新气息。兄弟俩胯下的马匹打了个响鼻，悠闲地甩了甩尾巴。牧场里一片宁静祥和，只有马匹偶尔的嘶鸣和远处仆饶吆喝声。
雷恩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琥珀”温热的鬃毛。意识海中，专利费熔岩那温热的洪流奔涌不息。一万金镑？那不过是“咆哮者”机枪授权金的一个零头。投资？他需要的是能让哥哥的才能和热情尽情挥洒，同时又能带来丰厚回报的产业。赛马，这个结合了生物育种、顶级训练、奢侈消费和巨大博彩市场的领域，其利润空间和影响力，远非传统的军马养殖可比。
“哥，”雷恩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钱不是问题。”
大卫猛地扭头，看向弟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雷恩，你……”
“驯马师、钉蹄师、营养师……找最好的。”雷恩的目光扫过那片开阔但略显简陋的训练场，“现有的训练场不够，推了重建。按利物浦‘金玫瑰’赛马场的次级标准来，要最好的沙地，排水系统要顶级。马厩……参照‘皇家马厩’的规格，恒温恒湿，独立运动间，自动饮水清洁系统。”他脑海中瞬间勾勒出蓝图，前世那些现代化赛马场的设施细节清晰浮现，“需要什么设备，列单子，我让人从利物浦采购。至于马驹……”
雷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专利费洪流带来的绝对底气：“明，我们去利物浦的‘金蹄铁’拍卖校你看中哪几匹最有潜力的，告诉我。”
大卫彻底愣住了，嘴巴微张，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弟弟。阳光落在雷恩身上，那份从容和掌控力，与他记忆中那个有些沉默、专注于化学实验的弟弟判若两人。一千五百金镑一匹的马驹？顶级马厩？专业团队？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大卫无法想象的庞大金镑！
“雷恩…你…你真有那么多……”约翰的声音有些干涩，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
雷恩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一夹马腹，“琥珀”顺从地迈开步子。他回头，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声音清晰地传进约翰耳中：
“准备好马厩的空位，哥。明，咱们给橡木庄园，带几个‘金疙瘩’回来。”
马蹄声嘚嘚，踏碎了牧场清晨的薄雾和约翰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看着弟弟策马前行的背影，阳光在那挺拔的肩背上跳跃。一个由金镑铸就、充满速度与激情的崭新世界，正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轰然向橡木庄园敞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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