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周午澍还是发现了周闻瀚胸前的绷带。
“你们两个，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偷拿真剑私斗！”周午澍气得吹胡子瞪眼，叫来大夫重新处理好周闻瀚胸前的伤后，罚两人在烈日下扎马步半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习武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让你们争强好胜的！”
烈日炎炎，两人汗如雨下，双腿微微颤抖，却谁也不肯先求饶。
“喂，你那招回旋剑到底怎么练的？”周闻瀚咬牙坚持着带疼扎马步。
“想学？”赵文昇侧过头看他，笑着逗他，“叫一声哥，我就教你。”
“做梦！”周闻瀚硬气地扭过头，心里却忍不住琢磨：那招确实帅气，要是自己能学会，下次一定能赢赵文昇。
马步扎了半个时辰，两人都快虚脱了。周闻瀚实在忍不住，别扭地问道：“哥......你那套回旋剑能再给我演示一次吗？我保证，只是看看，绝不偷学。”
“等我缓会儿再给你演示。”赵文昇气喘吁吁笑着回应。稍后，剑光在阳光下闪烁，周闻瀚看得目不转睛。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是被大人们拿来和自己比较的“别人家的孩子”，或许真的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
时光荏苒，几年转瞬即逝。赵文昇不负众望顺利进入赵家军，凭借着过饶武艺和胆识，在战场上屡立战功，短短几年便升任校尉。军中上下都言，不出三年，他定能成为大垚最年轻的怀化中郎将，续写赵家将门的辉煌。
周闻瀚嘴上依旧不服气，对着祖母杨瑛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待我去考武举，文武双全比他更厉害！”
杨瑛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呀，就是嘴硬。文昇那孩子是真的有本事，你要多向他学习，别总想着较劲。”
周闻瀚撇撇嘴，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武举中拔得头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周闻瀚不比赵文昇差。
永昌八年春，周午澍下朝归来面色异常凝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久久没有出来。周闻瀚察觉到不对劲，跑去书房外探望却被管家拦住：“闻瀚少爷，将军心情不佳，您还是先回房吧，等将军平复了心情再。”
直到傍晚周午澍才从书房出来，叫住正要回房的周闻瀚，开口便是沉重：“闻瀚，你去赵家一趟，好好和文昇告别吧。”
“告别？”周闻瀚愣住了，“祖父，文昇要去哪儿？”
“他要去疆西浔州戍边，赵家全家都要迁过去。”周午澍叹了口气，没有多转身回了内室。
“戍边？”周闻瀚愣了一下，“不是前几年卫将军才在浔州击退蕈鵏人吗？怎么还要二品将领亲自去戍边？而且为什么还要举家迁过去？”
“朝堂之事，你不必多问。”周午澍摆了摆手，“记住，见到文昇，好好和他再见，往后......怕是不容易再见面了。”
周闻瀚一头雾水，但也知道祖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立刻冲出府门，一路跑到赵家。刚进府门，就看到七岁的赵玉珠（彼时赵玉琸尚未改名）拿着一把木剑在院子里比划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着：“杀呀！打败坏人！”
“哟，这不是我们赵家的女侠吗？比划得有模有样的。”周闻瀚心情烦闷，便想逗逗丫头，他拿起一根木棍，轻轻碰了碰赵玉珠的木剑，“来，跟哥哥过两招，赢了哥哥就给你买糖葫芦吃。”
赵玉珠年纪，经不起逗，挥舞着木剑就朝周闻瀚冲过来。周闻瀚故意放慢动作，假装被她“击退”，姑娘得意地大笑起来，脚下一绊，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呀，你别哭啊！”周闻瀚急忙蹲下身，想要捂住她的嘴，生怕被大人发现，“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摔倒的。”
赵文昇闻声赶来，看到妹妹坐在地上哭，连忙上前将她抱起轻声细语地哄着：“玉珠不哭不哭，哥哥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哄好妹妹后，他转头看向周闻瀚，眼神中带着一丝护犊子的责备：“你多大个人了，还欺负孩子？”
“我没有欺负她，我就是和她玩了一会儿，她自己不心摔倒的。”周闻瀚解释着，脸上有些发烫。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都不该逗她玩，她还。”赵文昇抱着赵玉珠，语气严肃，“快给我妹妹道歉。”
“对不起啊，玉珠。”周闻瀚对着赵玉珠合了合手，心里觉得赵文昇有些题大做。
赵文昇将赵玉珠交给赶来的乳母，转身对周闻瀚：“你跟我来书房吧。”
进了书房，赵文昇才叹了口气：“你祖父都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周闻瀚一脸茫然，“祖父只让我来跟你告别，你们全家要去疆西戍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将军不是前几年刚击退过蕈鵏人吗？怎么又要去戍边？”
“不是蕈鵏人来犯。”赵文昇摇摇头，神色复杂，“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父亲和祖父都不肯多，只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们全家必须迁去浔州，负责戍守边疆。”
“全家都要去？”周闻瀚愣住了，“那你们要去多久？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赵文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父亲，边疆不稳，我们可能要在那里待很久，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周闻瀚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强忍着眼泪，梗着脖子：“胡什么呢，怎么会回不来？等你在边疆立了功，陛下自然会召你们回来。”
赵文昇笑了笑鼻子一酸，没有话。他心里清楚，父亲和祖父的神色都太过沉重，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好了，不这些了。”周闻瀚猛地拍了拍赵文昇的肩膀，“走，我请你喝酒，就当给你践行！”
两人偷偷溜出家门，来到京师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和酒。周闻瀚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话也多了起来：“赵文昇，你在边疆可别丢我的脸，要是立不了功，回来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等我回来，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赵文昇也喝了不少，脸上泛起红晕，“你参加武举的时候，也别掉以轻心，好好发挥，我在边疆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是自然！”周闻瀚举起酒杯，“来，干杯！约定好了，等你到了浔州可别忘了我。等我考中武举，也去疆西，到时候咱们再好好比一场，我肯定能赢你。”
赵文昇笑着举杯：“好，我等着你。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你，咱们在疆西的战场上，好好较量一番。”
“干杯！”
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回了赵家。分别时，周闻瀚红着眼：“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没赢你呢，你不能死。”
赵文昇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死的。你也要好好努力，武举一定要考个好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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