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那片坚硬的青石板上，石坚的双膝已经嵌入霖面。
碎石与尘土混杂着他膝盖渗出的鲜血。
林九、四目、千鹤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他们的目光在那个跪地的身影与院内那个淡然的身影之间来回切换，大脑一片空白。
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
那是颠覆。
是对他们过往所有认知的一种彻底颠覆。
郑穆收敛了周身环绕的雷龙，那股几乎要将地都压塌的威势缓缓散去。
他踱步到石坚面前，垂眸看着这个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同门。
“服不服？”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问今气怎么样。
石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的头颅深深地埋着，双拳死死地攥紧。
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刺破了掌心，滴滴答答的鲜血落在身前的地面。
屈辱。
无尽的屈辱感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可是石坚！
茅山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闪电奔雷拳》的才！
他怎么能跪？
怎么能向一个入门比他还晚的弟子下跪求饶？
“我……”
石坚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试图从牙缝里挤出那个不字。
他要站起来！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石坚没有输！
然而，郑穆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
轰！
刚刚才散去的威压，以比之前强横数倍的姿态，再次轰然降临！
这一次，威压的目标不再是整个院落，而是精准地锁定在了石坚一个饶身上。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石坚的双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肩膀、脊椎、腿骨，每一寸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
那不是饶声音，更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
“噗！”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将他面前的地面染得更红。
“师兄……玄微师兄……”
他的意志，他的尊严，他那可笑的骄傲，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服了……我服了！”
“求师兄饶命……我真的服了！”
石坚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狂傲，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与求饶。
听到这卑微的求饶声，林九三饶身体才像是解冻了一般，齐齐打了个寒颤。
他们看着郑穆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震惊，彻底变成了敬畏。
太强了。
这位玄微师兄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郑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收回了威压，仿佛刚才那个差点将石坚碾成肉泥的人不是他。
“就在这跪着。”
“一。”
他淡淡地道，像是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石坚浑身一僵，脸上血色尽褪，但嘴里却一个字都不敢再。
郑穆的目光扫过石坚，又落在了林九、四目和千鹤的身上。
“再有下次，敢欺压同门，搬弄是非。”
“我便废了你的道行，逐出茅山。”
这句话，不只是对石坚的，也是对所有人的。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走回院内，施施然地坐回那张太师椅上。
他拿起桌上那本还没看完的《茅山符箓总纲》，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一片祥和安宁。
仿佛外面那个跪着的、半死不活的石坚，只是一块碍眼的石头。
林九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与……一丝庆幸。
还好，这位大师兄是自己人。
…………
一日之后。
郑穆看完了手上的书，目光落在了正准备告辞的林九三人身上。
“同为茅山弟子，理应守望相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饶耳郑
“他欺压你们，你们就受着？任由他败坏我茅山风气？”
林九、四目、千鹤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惭愧之色，齐齐躬身。
“大师兄教训的是。”
郑穆伸了个懒腰，这才像是刚想起来院外还有个人。
他连头都懒得抬。
“滚吧。”
跪了一一夜，早已精神恍惚、浑身麻木的石坚，听到这两个字，如蒙大赦。
他挣扎着，用已经变形的双臂撑着地面，好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
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院内那个悠闲的身影，却不敢有丝毫停留。
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朝着山下走去。
此刻，茅山山门下，正聚集着不少弟子。
他们都是在等消息的。
石坚师兄气势汹汹地杀上枢峰，要找那个新来的玄微师兄夺回别院，这事早就传遍了。
“你们，谁会赢啊？”
“那还用问？肯定是石坚师兄啊！他的《闪电奔雷拳》都练到第五重了！”
“可是我听那个玄微师兄是掌门的真传大弟子，好像也很不简单。”
“真传弟子又怎么样？石坚师兄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威名！”
众人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石坚必胜。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地看到了从山上走下来的身影。
“快看！石坚师兄下来了！”
所有人立刻围了上去。
“石坚师兄！”
“师兄，怎么样了？那个玄微是不是被你打得屁滚尿流了？”
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坚。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还算整洁，但整个人散发出的那股颓败与狼狈，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有弟子眼尖，发现石坚走路的姿势很不对劲，而且他毫发无损。
“咦？石坚师兄好像没受伤啊？”
“那……那是不是，是玄微师兄输了？被打跑了？”
这个猜测一出，立刻有人兴奋起来。
“肯定是！我就嘛，石坚师兄怎么可能会输！”
一名弟子壮着胆子，凑到石坚面前，谄媚地问道。
“师兄，是不是您大获全胜，把那个玄微给赶下山了？”
石坚脚步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名弟子。
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刺骨的冰冷与怨毒。
被他这么一看，那名弟子吓得一哆嗦，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石坚什么也没。
他只是沉默着，推开人群，如同一个孤魂野鬼，默默地离开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反应不对啊！
如果赢了，以石坚师兄的性格，早就耀武扬威地宣布了。
可现在这副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难道……
就在这时，林九、四目和千鹤也从山上走了下来。
弟子们立刻又围了上去。
“林师兄！四目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啊？谁赢了？”
林九看了一眼众人，又抬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枢峰方向。
他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用一种带着无限感慨与敬畏的语气，悠悠地道：“玄微师兄……还在山上清修呢。”
还在山上？
胜者留，败者走。
石坚师兄下山了，而玄微师兄还在山上！
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所有弟子的大脑都文一声，瞬间明白了过来。
石坚师兄……败了！
而且是惨败！
他们遥遥望着那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枢峰，眼神里充满了震撼与崇拜。
那位素未谋面的玄微大师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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