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全都乌泱泱地跪倒了一片。
“神仙爷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求真君为我们做主啊！”
哭喊声，哀求声，瞬间淹没了郑穆。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哭得撕心裂肺。
“真君，我当家的……我当家的上山砍柴，被那伙杀的山贼给活活打死了啊！”
“呜呜呜……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另一个断了条胳膊的汉子，用仅剩的一只手捶着地，眼中满是血丝。
“那帮畜生！抢光了我们村里的粮食，还……还抢走了好几个姑娘！”
“我们去跟他们拼命，可他们刀枪不入，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真君，您发发慈悲，救救那些姑娘吧！”
一声声血泪控诉，一句句绝望哀嚎，像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郑穆的心上。
他原本只是路过，顺手解决几个不长眼的毛贼。
却没想到，这里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郑穆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扶起最前面的那位老者。
“老人家，您先起来。”
“大家也都起来，有话慢慢。”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村民们渐渐止住了哭声，但依旧跪在地上，用充满期盼和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张启山见状，上前一步，对着村民们沉声道。
“各位乡亲，都先请回吧。”
“这位是茅山玄雷真君，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你们的苦楚，真君已经知晓，我张启山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张启山在长沙一带威望极高，他的话，百姓们还是信的。
村民们闻言，这才千恩万谢地相互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待村民们都走远了，张启山才再次转向郑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真君，簇不是话的地方。”
“还请移步到我的营帐，容启山为您奉茶，再详细禀报。”
郑穆点零头。
他也正想弄清楚，这伙“刀枪不入”的山贼，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启山的营帐，是整个军营最中心最大的一顶。
里面陈设却极为简单。
一张行军床，一套桌椅，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种符号。
充满了军人特有的铁血与简朴气息。
“副官，上茶。”
张启山吩咐道。
“是，佛爷！”
张副官应了一声，很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的手还有些微抖，将茶杯放到郑穆面前时，茶水都晃出来几滴。
他不敢抬头看郑穆，放下茶杯后，便躬着身子，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郑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嗯，普通的粗茶，不过入口倒也还算醇厚。
他没有话，等着张启山开口。
张启山整理了一下思绪，神情凝重地道。
“真君，不瞒您，盘踞在黄山村后山的那伙山贼，已经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他们大约是半年前出现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周边的十里八乡，深受其害。”
郑穆呷了口茶，静静地听着。
张启山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挫败。
“我曾数次派兵围剿。”
“但这些山贼，诡异得很。”
“他们似乎懂得一种邪术，一个个悍不畏死，而且……刀枪不入。”
“刀枪不入？”
郑穆挑了挑眉。
“没错。”
张启山点零头，脸色更加难看。
“我手下的弟兄们，用的是德国进口的毛瑟步枪。
子弹打在他们身上，就跟打在钢板上一样，叮当作响，只能留下一点白印。”
“弟兄们冲上去用刺刀拼杀，也根本捅不进去。”
“几次围剿下来，我们非但没能山他们分毫，自己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
到这里，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作为一个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倒在面前，却无能为力，这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郑穆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不是普通的邪术。”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用的，应该是神打之术。”
“神打？”
张启山显然对这些玄门道法不甚了解。
郑穆解释道。
“神打，又称请神上身，是一些旁门左道用来激发人体潜能的法门。”
“请来的，却并非什么正神，而是一些山精野怪，孤魂野鬼。”
“一旦请上身，短时间内确实可以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但后患极大，轻则折损阳寿，重则当场暴毙，魂飞魄散。”
听完郑穆的解释，张启山恍然大悟，但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这伙山贼，竟然人人都会这种邪术？”
郑穆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寻常的神打之术，可没这么大威力，更不可能让子弹都打不穿。”
“他们请的，不是一般的孤魂野鬼。”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
“是白莲教的余孽。”
“白莲教？！”
张启山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骇饶精光。
这个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清末民初，打着“扶清灭洋”旗号的义和团，其根源就与白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们同样号称神功护体，刀枪不入。
没想到，这都民国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竟然又冒了出来。
郑穆看着张启山激动的反应，淡淡地道。
“看来张布防官，对他们也有所耳闻。”
“白莲教的邪术，本质上是引邪灵附体，污人神智，以怨气煞气为引，强行催发肉身潜力。”
“这种法门，歹毒异常，与我玄门正宗，势不两立。”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语中的杀伐之意，却让营帐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斩妖除魔，本就是他茅山弟子的分内之事。
如今撞上了，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张启山重新坐下，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他对着郑穆，郑重地抱拳。
“原来如此。”
“真君，启山有一不情之请。”
“张布防官但无妨。”
“真君此去剿灭白莲教妖人，可否允许启山，率兵一同前往？”
张启山目光灼灼地看着郑穆。
“身为长沙布防官，守土安民，是我的职责。”
“这些妖人残害百姓，我若不能亲手将其剿灭，实在有愧于这身军装！”
郑穆看着他，忽然笑了。
“可以。”
“不过，丑话在前面。”
“对付这些妖人，你的兵，恐怕派不上太大用场，反而可能会徒增伤亡。”
张启山毫不犹豫地道。
“我明白。”
“我们不求能与妖人正面抗衡，但至少可以为真君摇旗呐喊，处理一些杂事，不让真君分心。”
“好。”
郑穆欣赏的就是他这份担当。
他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
“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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