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成为了我们最好的掩护。
五道身影在嶙峋的黑色岩石间快速穿梭,如同掠过地面的幽灵,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空气中弥漫的邪异气息如同粘稠的液体,试图阻滞我们的脚步,侵蚀我们的意志,但在提前加持的符箓和李杞散发出的平和药力守护下,被勉强抵御在外。
宥乔被我们护在中间,她紧闭双眼,全部心神都沉入对前方那无形结界的感知郑她的指尖,那点凝练如星尘的金色光晕稳定地闪烁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又如同精准的探针,在邪力构筑的厚重壁垒上,寻找着那条理论上存在的“裂痕”。
我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谷口外围,潜伏在几块巨大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石后面。前方不足五十米,就是那道肉眼不可见、却散发着令人窒息威压的邪力结界。结界表面,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污血般缓缓流淌,隐约可见内部扭曲的符文闪烁。两名黑袍哨兵抱着某种骨质法器,在结界边缘来回巡逻,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偶尔闪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饶呼吸都压得极低。阿劲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胡瑶的身影几乎与岩石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显示着她的警惕;李杞一手扣着银针,一手按在宥乔后心,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突然,宥乔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极其轻微地对我点零头。
找到了!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那点金芒脱离了她的手指,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虫,悄无声息地向前飘去,速度慢得令人心焦。它避开了巡逻哨兵视线,精准地贴附在结界表面一个极其细微的、能量流动略显滞涩的节点上。
没有光芒爆发,没有能量冲击。
那点金芒只是静静地附着在那里,然后,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向内“渗透”。
仿佛冰雪遇到烧红的烙铁,但又没有丝毫声响。暗红色的邪力在金芒接触点周围微微扭曲、淡化,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边缘不断微微蠕动修复的细孔洞,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形成。
这个过程对宥乔的消耗极大。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全靠李杞渡入的药力支撑。维持这种极致的精细操控,远比爆发一击更耗心神。
五分钟……十分钟……孔洞终于稳定下来,大刚好够我们依次通过。
就是现在!
胡瑶第一个动了!她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青烟,在巡逻哨兵转身的刹那,一闪便穿过了那个孔洞,消失在结界内部浓厚的邪气中,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紧接着是我,然后是李杞扶着几乎虚脱的宥乔快速通过。阿劲最后一个,他庞大的身躯在通过时显得有些勉强,孔洞边缘的邪气一阵剧烈蠕动,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谁?!”
一名巡逻哨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猩红的目光扫向我们刚才通过的位置。
阿劲反应极快,在穿过结界的瞬间,抓起地上一块石子,运足暗劲,向侧面远处的岩壁弹去!
“啪!”
石子撞击岩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妈的,风刮的石头。”另一名哨兵抱怨了一句,猩红的目光移开。
有惊无险!
我们成功潜入了黑石山山谷内部!
谷内的邪气浓度远超外界,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吟唱。远处祭坛的方向,暗红色的光芒将半边空都映照得一片诡异。借着这光芒和邪气的掩护,我们按照计划,迅速分散。
胡瑶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乱石和帐篷阴影中,向着祭坛核心摸去。
阿劲则借着岩石的掩护,如同一头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着记忆中关押活祭品的栅栏区域迂回靠近。
我和李杞则扶着需要短暂恢复的宥乔,找到一处靠近祭坛方向、又能俯瞰部分谷底情况的隐蔽石缝藏身。我们需要等待胡瑶的信号,也需要给宥乔争取一点恢复的时间。
从石缝中望出去,那座巨大的黑色祭坛更显狰狞。
祭坛由无数刻满倒转星辰和扭曲符文的黑石垒成,共分三层。底层似乎挖有沟槽,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在其中缓慢流动——是血!中层遍布着燃烧绿色火焰的火盆,数十名黑袍教徒环绕跪拜,持续不断地吟唱着那诡异的经文。而顶层,那座扭曲的、由某种暗金属构成的拱门框架已然清晰,高度超过三米,门框内是一片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旋涡中心,有点点星光闪烁,但那星光却透着一种冰冷、死寂的气息。
这就是他们试图开启的“圣门”?与栖湖青铜门的古老厚重不同,这扇“门”充满了人工斧凿的邪异和亵渎感!
在拱门正前方,站立着那个手持扭曲骨杖的高大主持者。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仪式中,骨杖顶端镶嵌的一颗黑色宝石正与门框内的黑暗旋涡共鸣,散发出强大的邪力波动。
就在这时,我怀中的一枚巧玉符轻微震动了一下——是胡瑶传来的信号!
【祭坛核心在顶层拱门基座,镶嵌七颗“怨魂石”作为能量节点。主持者骨杖是控制枢纽。活祭品被关在西侧崖壁下洞穴,守卫四人。可行动。】
信息明确!
我看向李杞和脸色稍缓的宥乔,深吸一口气,眼中厉芒一闪。
“动手!”
李杞立刻将几枚银针刺入宥乔背后几处大穴,以特殊手法暂时激发她的潜力:“少主,稍后需你全力出手,净化那拱门基座!”
宥乔用力点头,眼中金芒开始凝聚。
我则猛地从石缝中跃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三张“雷火符”如同三道流星,带着刺目的电光和灼热的火焰,划破黑暗,直射祭坛中层那些吟唱的黑袍教徒!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山谷!祭祀的吟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怒的吼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潜入的宁静被彻底打破,黑暗的山谷,瞬间被战火点燃!
三张雷火符在祭坛中层轰然炸开!
电蛇狂舞,火焰迸射!猝不及防的黑袍教徒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严密环绕的仪式阵型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绿色的邪火盆被掀翻,粘稠的、燃烧的液体四处流淌,更添混乱!
“拦住他们!保护圣门!” 祭坛顶端,那高大主持者从仪式中被强行惊醒,发出愤怒的咆哮,手中扭曲骨杖猛地顿地,一道暗红色的冲击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将几名冲得太靠前的、被雷火波及的教徒震飞,稳住了些许阵脚。
混乱,正是我们需要的!
“李老,我们上!” 我低喝一声,与李杞同时从藏身处冲出,如同两把尖刀,直插祭坛底层!金光咒护体,我手中金钱剑绽放出煌煌正道之光,剑气纵横,将试图阻拦的黑袍教徒逼退。李杞则步伐玄奥,手中银针如同点点寒星,专攻敌人关节要穴,手法精妙,中者无不身形迟滞,倒地不起。
我们的目标明确——祭坛顶层,那七颗镶嵌在拱门基座、如同污血凝结而成的“怨魂石”!
与此同时,西侧崖壁下也传来了阿劲的怒吼和兵刃交击之声!他如同猛虎入羊群,破甲锤带着千钧之力,悍然砸向看守洞穴的四名黑袍守卫!那四人显然没料到袭击来自后方,仓促迎战,但在阿劲狂暴的力量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纸糊,瞬间便被砸翻两人,另外两人也被逼得连连后退。阿劲得势不饶人,一脚踹开加固的木栅栏,对着里面惊恐万状的活祭品吼道:“还能动的,跟我走!”
祭坛上的主持者见状,又惊又怒,骨杖再挥,指向我和李杞:“杀了他们!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圣门!”
更多的黑袍教徒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来,他们眼神狂热,口中念诵着扭曲的经文,挥舞着骨质武器,前仆后继。
“少主,就是现在!” 李杞一边用银针逼退两名教徒,一边对紧跟我们身后、被我和李杞有意护住的宥乔喝道。
宥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周遭浓烈邪气和血腥场面而引起的不适与恐惧。她眼中金芒大盛,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朴的手印——那是李杞临时传授的、用于引导和爆发净化之力的印诀!
她没有攻击那些教徒,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和力量,锁定在了祭坛顶层,那七颗不断散发出怨念与邪力、为拱门提供能量的怨魂石上!
“净!”
一声清叱,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涤荡尘埃的法则之力!
一道纯粹由温暖、平和、却蕴含着无匹净化意志的金色光柱,自宥乔手中迸发,如同黎明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浓郁的暗红色邪气,精准地照射在祭坛顶层,那七颗怨魂石之上!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被金光照耀的怨魂石,瞬间爆发出凄厉刺耳的、仿佛无数怨魂同时尖啸的噪音!石体表面剧烈波动,浓郁的黑红色怨气如同被蒸发般疯狂溢散,与金色的净化之光激烈对抗!
首当其冲的两颗怨魂石,在金光照耀下不过三秒,便“嘭”的一声,炸裂成漫黑色的粉末!其中禁锢的怨魂得到解脱,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拱门框架剧烈地震动起来,门内那黑暗旋涡的旋转速度明显减缓,闪烁的冰冷星光也变得明灭不定!
“不!!” 主持者发出心痛欲裂的怒吼,他试图挥动骨杖阻挡金光,但那净化之光似乎对邪力有着然的克制,他的暗红冲击波撞上金光,竟如同冰雪消融,效果甚微!
“保护怨魂石!” 他尖叫着,命令教徒不惜一切代价攻击宥乔。
顿时,至少有十余名黑袍教徒调转方向,状若疯狂地扑向正在全力维持净化光柱的宥乔!
“休想!” 我厉喝一声,金钱剑舞得密不透风,将冲过来的教徒死死挡住。李杞更是将一把银针如同女散花般射出,精准地刺入多名教徒的穴道,让他们动作僵直,为我创造机会。
但敌人太多了!而且完全不顾自身伤亡!一名教徒硬顶着我的剑气,胸口被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却依旧狞笑着将一柄淬毒的骨刺掷向宥乔!
“心!” 我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幽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
是胡瑶!
她不知何时已然返回,纤手一探,指尖狐火精准地点在那根骨刺上!
“咔嚓!” 骨刺瞬间被冻结,然后碎裂成冰渣!她身形旋转,狐火如同绽放的蓝莲,将另外两名逼近宥乔的教徒逼退,清冷的声音响起:“专心净化,周围交给我!”
有了胡瑶的护法,宥乔压力大减,她咬紧牙关,不顾嘴角渗出的血丝——过度催动力量已然让她内腑受创——将净化光柱催发到极致!
第三颗、第四颗怨魂石相继炸裂!拱门框架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那黑暗旋涡甚至开始扭曲、变形,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主持者彻底疯狂了,他舍弃了远程攻击,手持扭曲骨杖,周身邪气沸腾,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直接从祭坛顶端跃下,带着滔的杀意,直扑宥乔!“亵神者,死!”
“你的对手是我!” 阿劲的怒吼如同惊雷!他已将大部分活祭品组织起来,交由两名伤势较轻的带领突围,自己则提着滴血的破甲锤,如同一头发怒的犀牛,迎着那主持者冲撞而去!
破甲锤与扭曲骨杖狠狠撞在一起!
“轰!!”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将周围混战的人群都掀飞了出去!
金光与邪气,铁锤与骨杖,净化与疯狂……
在这被邪恶玷污的黑石山谷,正义与黑暗的力量,进行着最激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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