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酸背痛，耳晕目眩，安东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走近露娜的房间，他停住了脚步，敲门，毫无回应，他眉头一皱，推门而入。
多日与吸血鬼少女的相处，已让他产生某种同病相怜的错觉，让他觉得世上还有人需要依赖他帮助，需要寻求他保护。
这些虚无缥缈的自我肯定，比任何酒水饮料都更令人上瘾。
“真大胆，淑女的房间也是你闯就闯的？”
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安东猛地抬头，抬起手中的火把，露娜倒悬在门帘上，那双猩红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吓人，透着莫名的兴奋。她伏低纤细的身躯，仿佛正盘踞在巢穴中，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上门。
他甚至没看清她如何移动。
一阵阴风掠过，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安东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攫住了他的前襟，旋地转间，后背已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墙。他刚回过神，露娜苍白的脸庞近在咫尺，少女嘴角扬起，亮出雪白的獠牙。
“哈！”
“恢复得挺快啊？”安东闷哼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再度被少女摁回墙上。
“拜你所赐。”露娜扼住他的喉咙，将安东缓缓提起到半空中，“还习惯吗？我的好爵士？”
安东咬紧牙关，试图用力挣开她的钳制，但那看似纤弱的手指却纹丝不动。“实话，我更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露娜挤出两声短促的冷笑。“哦，是吗？我多愁善感的好爵士。更喜欢我躲在你身后，扮演你可爱的乖宝宝对吗？”
露娜终于松开了手，将安东狠狠摔在床上。她后退半步，颇为自鸣得意地挺起胸膛。
“听着，”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鬼地方不对劲。银噬病、奴隶暴乱、还有那个阴湿的术士……收拾好东西，我们今晚就走。”
安东缓缓直起身，揉着被撞疼的后背，走到桌边，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话？”露娜盯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语速加快，带着几分焦躁。
“你费尽周折来晨星堡，不就是为了向那个费尔南多借兵，好护送你回帝都吗？现在我来当你的护卫！我比那些人类强一百倍！我们昼伏夜行，避开阳光赶路，最多只要一个月……”
“我不走。”安东放下水杯。
露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瞳孔微微收缩，像只被激怒的野猫。“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走？为什么？！”
安东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背对着露娜，目光投向窗外的沉沉夜色。他想起那夜月光下的十三具尸体，想起满是血腥味的训练营，想起阿尔瓦罗关切的嗓音、胡安钦佩的眼神，还有费尔南多伯爵和伊格纳西奥那秃鹫般的目光……
嘉尔曼赢了，他输了。
他已经开始在乎这里的人和事，在乎这座城市的未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露娜低声嘶吼，“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用强？”
安东依旧沉默着，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沉默本身，便是最直白的答案。
“安东·伍兹！”露娜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她猛地抓起水杯，狠狠砸向墙壁！“砰！”碎片四溅！
“是你的脑子被兽蛮人砸糊涂了？还是你觉得耍我很有趣？”她又抓起水壶，作势要摔。
房门被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颤抖着探进来。是负责客房的精灵女仆，她脸色惨白，碧绿的眼睛满是恐惧：“两、两位尊贵的大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我听到声响……”
“滚！”露娜猛地转头，“再不滚开，我就把你吸干刘塔顶上！”
精灵女仆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一声，几乎要瘫软在地。
“等等。”安东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看向被露娜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仆，放缓了语气，“没事了，露娜姐不太舒服，请给我们准备些热水就好，谢谢。”
女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安东将目光重新投向余怒未消的露娜，他瞥了眼她手中还举着的水壶，平静地问：“露娜，你很强，对吗？”
露娜愣了一下，随即下巴微抬，“当然！所以，我的好爵士，你最好识相点，乖乖……”
安东打断她，继续问道：“你害怕银噬病吗？”
露娜嗤笑一声，“那东西虽然致命，但想用它暗算我？凭我目前的感知力，寻常人类根本近不了身……”
安东点点头：“那你害怕伊格纳西奥吗？那个术士。”
露娜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才冷哼道：“那只吃腐尸的秃鹫？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我有把握撕开他的喉咙！”
“那么，”安东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露娜那双血红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认真，“你到底害怕什么，露娜？”
露娜苍白的脸庞泛起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红晕，“害、害怕？！我能怕什么？开什么玩笑！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这个傻瓜一不心就死了！那、那就没人和我们签条约了！”
安东摇了摇头，他伸出手，轻轻按在露娜手上。
“我答应你，”他承诺道，“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得毫无价值。”
“所以，露娜姐，你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吗？”
露娜像是被他的触碰烫到一般，猛地抽回了手，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得粉碎。她瞪着安东，胸口微微起伏，脸上那抹红晕尚未褪去。
愤怒、不解、还迎…动摇，在她眼中来回交织。
“三。”她吐出两个字，声音重又变得冰冷，“安东·伍兹，我只给你三。三之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无论这里变成什么鬼样子，我都会把你打晕，塞进麻袋里拖回帝都。”
安东赢了，露娜输了。
她不再看安东，身影一晃，如薄雾般消融于阴影郑
“记住你的承诺。别死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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