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长安城里张灯结彩，朱雀大街上挂满了红灯笼，连空气里都飘着香甜的味道。
内侍省设在朱雀广场街心的竞标台前人山人海，台上搭着彩棚，挂着七大区域的木牌。
台下摆放着数排座椅，交了保证金的商家，按缴纳保证金的先后顺序，都分到了一把椅子，其余热只能站着看热闹。
李世民则带着长孙皇后在城楼观礼，身后跟着几位皇子公主。
李泰扒着栏杆往下看，指着人群里一个穿紫袍的老者：“父皇你看，那是博陵崔家的老族长，他竟亲自来了！”
李世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那老者正与旁边的韧声着什么，面色严肃。
他朗声笑道：“为了琉璃代理权，这些老狐狸也亲自出山了。也好，让他们看看，这下的生意，也不是他们了就算的。”
皇后指着坛边的戏台：“陛下倒会安排，还请了戏班，这竞标倒像过节了。”
“今日是元宵佳节，就得热闹些。”李世民道，“让百姓也看看，做买卖，就应该是光明正大的。”
时辰一到，内侍省的总管走上坛，没有拖泥带水，高声道：“吉时到，玻璃制品分区代理竞标，现在开始！”
坛下顿时安静下来，连戏班的锣鼓都停了。
先举起的是江南区的木牌：“江南区，含淮南、江东诸州，起拍价一万贯！”
“一万五千贯！”博陵崔氏的崔九郎率先喊价，声音洪亮，带着股势在必得的劲头。
“一万八千贯！”清河崔氏的崔成立刻跟上，目光扫过崔九郎，带着几分挑衅。
“两万贯！”范阳卢氏的卢管事不甘示弱，手里的折扇“唰”地展开，又合上。
台下一片惊呼，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乖乖，这还没一刻钟呢，就涨到两万贯了！”
“江南果然富，这价钱够买十顷地了！”
几番拉锯后，清河崔氏直接叫价四万贯，博陵崔氏犹豫片刻，最终放弃。就在内侍要落槌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四万两千贯！”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江东陆氏的管事，他对着坛上拱手：“我家家主，江南区，是我们陆氏的根基所在，志在必得。”
崔成脸色一沉，咬着牙道：“四万五千贯！”
陆氏管事笑了笑，却不再加价，大家以为他要放弃。
内侍高喝：“四万五千贯一次！四万五千贯两次！四万五千贯三次！”木槌正要落下，内侍正准备喊出成交二字。
“五万贯！”陆家的人咬了咬呀，盯着崔氏的壬了一眼。
“哄！”现场爆发出一阵哗然，没想到第一个江南区就拍出了五万贯的高价，足足是起拍价的五倍。
“江东陆氏可真有钱！”
“人家在江东盘踞几百年，总得有些家底吧！”
“这玻璃这么值钱吗？”
“以后瓷器怕是不好卖了！”
“你懂什么，玻璃是专门卖给有钱人家的，不坑穷人！”
内侍最后落锤清脆的响声传遍街心，江东陆氏的人顿时欢呼起来。
接下来的河洛荆湘区，清河崔氏、荥阳郑氏与太原王氏争得面红耳赤。
郑氏的管事是个性子急的，见清河崔氏每次加价都比自己多一千贯，最后郑氏直接加价到三万七千贯胜出，下台时额头全是汗，连锦袍都湿透了。
郑氏下了血本终于拿下一块自己的地盘。
齐鲁冀晋燕区被博陵崔氏以三万五千贯收入囊中，崔九郎下台时，特意走到清河崔氏的席位前，向崔成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崔成懒得理他，心里却是像吃了黄连，家主安排的任务没完成，现在还没有拍到代理权，自己回去怕是要吃挂落，没想到陆氏和郑氏下手这么狠，这么抬价这不是赶着给李世民送钱吗？
岭南区归了冯氏，冯家报价两万两千贯时，岭南其他商人竟无一人敢应，毕竟冯氏在岭南经营多年，水路陆路都吃得开，旁人插不进手。
冯家管事捏着中标文书，手心全是汗，对着城楼方向深深一揖——来时族长，若拿不下代理权，就别回去了，如今总算能交差。
剑南南诏区的争夺倒不算激烈。
陇西李氏的李三郎喊到一万六千贯时，原本竞价的几家便歇了声。李三郎笑着对随从道：“早过，蜀地是咱们的地盘，谁来都不好使。”
他盘算着，开春就派车队往南诏去，听那里的贵族最爱玻璃器皿，一只盏子能换十匹蜀锦。
外邦区域的竞标更添了几分异域色彩。
东番区的起拍价是五千贯，倭国遣唐使吉备真备直接喊出七千贯，新罗商人想争，喊了个八千贯，却被吉备真备用生硬的汉语叫住：“我等与大唐交好，玻璃乃文明之物，当由懂礼仪者经营。一万五千贯！”
新罗人啐了一口唾沫，心想，矮子懂屁的礼仪。
最终东番区被倭囯人收入囊中，吉备真备捧着文书，激动得差点落泪——这回去，皇定会重赏，一万五千两白银而已，倭囯有的是金矿银矿，自己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一半。
南越区的竞争落在占城国商人和真腊商人之间。占城商人摸着光滑的下巴，一次次加价，最后以一万贯拿下，他对翻译：“回去就开铺子，把玻璃卖给扶南、真腊的国王，让他们用珠宝黄金来换。”
七个区域的代理权总共拍出十八万五千贯。
消息传到城楼，李世民朗声大笑，指着坛下对长孙皇后道：“观音婢你看，这钱来得多痛快！这笔钱，军功赏赐够了！”
想到接下来要退保证金，又觉得肉疼，那可是好几十万贯，在自己库房里放了几又得还回去，心里发痒。
皇后望着坛下欢腾的人群，轻声道：“钱是好，可也得看是谁赚的。陈睿这孩子，把赚钱的法子都用在了正途上。你看他办的学堂、修的水车，哪一样不是为了百姓？如今这玻璃生意，既富了朝廷，又没让世家独大，真是难得。”
城楼下，陈睿混在人群里，看着各大家族的代表拿着代理权文书互相道贺，眼神里却藏着提防，不由得暗自点头——分化之策已成。
他瞥见博陵崔氏的人正与范阳卢氏的人争执，似乎在为运输路线起冲突，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对旁边的货郎：“你今也来看热闹？这琉璃真值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往宫里送！”
货郎：“琉璃虽好，却不是咱们咱寻常百姓也能用得上的，有钱真是好啊！”
陈睿在旁边听得真牵
终有一，这玻璃能遍及下。
竞标结束，朱雀大街先是恢复了一阵平时的景象。待暮色降临时，长安的花灯次第亮起。
朱雀大街上，提着灯笼的行人摩肩接踵，琉璃阁橱窗里的玻璃灯映着月光，美得像个幻境。
陈睿和蓉娘在朱雀大街逛着。
“陈郎君！”
是巴赫拉姆。
巴赫拉姆看见他，挤了过来，“你真是个才！这竞标法子太妙了！我回波斯去也这么安排，要让我的商队把琉璃卖到波斯去，卖到中海罗马去，让都知道大唐的厉害！”
他其实在庆幸自己一早就找到陈睿，拿下了西域的代理权，要不然在今的拍卖中，自己怕是根本上不了台面。
陈睿笑着：“祝你生意兴隆。只是别忘了，所有货都得从长安发往西域，可不能自己偷偷转卖回来。”
“放心！”巴赫拉姆拍着胸脯，“我巴赫拉姆最讲信用！不知道郎君哪有空，请郎君赏脸咱们一起吃个饭！”
“吃饭就免了，你多销些玻璃出去比吃十顿都强。”
“郎君放心，阿拉伯人和拜占庭人最爱琉璃，这种成色的，必定畅销。”
没功夫和巴赫拉姆闲聊，今晚的长安太漂亮了。
长安的元宵节，西市的灯棚从街头绵延到巷尾，各式花灯映得夜空亮如白昼。
各种花灯挨挨挤挤，灯影里满是笑闹的人群，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混着猜灯谜的喝彩，热热闹闹漫过整条街。
陈睿带着蓉娘刘磊刘淼挤在人群里。
前面一个灯棚前围了不少人，挂着的红绸条上写着灯谜，只需要付五文钱，答对了能领一盏灯——引得不少人驻足。
“你看那个！”张蓉娘指着最显眼的一条，红绸上写着“时穿黑衣，大时穿绿袍，水里过日子，岸上来睡觉”。
陈睿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半大孩子抢着喊：“是青蛙！”摊主笑着递给他一盏灯，孩子举着灯蹦蹦跳跳地跑了。
刘磊摸着下巴，盯上另一条：“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他琢磨半晌，凑到陈睿耳边，“莫不是鱼？”
陈睿点头：“磊子得对。”刘磊乐呵呵地报了答案，领了盏鲤鱼形状的灯，宝贝似的递给刘淼，刘淼夸哥哥聪明，刘磊嘿嘿笑着。
蓉娘又念了一个，“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围了一圈人都在嘀咕，有的是月亮，有的是太阳，吵吵嚷嚷没个定论。
陈睿看了眼张蓉娘，她正皱着眉念叨“画时圆，写时方”，忽然眼睛一亮：“是‘日’字！画画时太阳是圆的，写字时‘日’字是方的，冬日照短，夏日照长！”
摊主一拍手：“姑娘答对了！这圆灯归你了！”那是盏灯壁上画着长安盛景的灯，点亮了转起来，仿佛把半条街的热闹都装在了里面。
张蓉娘抱着大灯，映得脸颊红扑颇。
“四面山，山山相连！这是啥意思字？”刘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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