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像串欢快的银铃，在走廊里荡出很远。林浩捏着那张粉色的贺卡，指尖几乎要嵌进卡纸里——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旁边是乐清秀的字迹：“林浩，周六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呀，有草莓蛋糕哦！”
他把贺卡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层，贴着作业本的地方，那里有他偷偷藏的半块橡皮，是上次乐掉在地上，他捡起来擦干净的。刚走出教室，就被几个没被邀请的男生拦住了。
“哟，林浩，手里拿的什么宝贝？”高个子男生挑眉，眼神往他书包上瞟。
林浩下意识地把书包往身后藏了藏，脸颊发烫：“没什么。”
“没什么？”另一个男生嗤笑，“是不是收到花乐盛的生日邀请了？看你那得意样，走路都带风。”
周围几个同学跟着哄笑起来。林浩攥紧书包带，声：“乐请我去，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高个子男生夸张地笑，“她可是我们班的女神，要不是可怜你总被欺负，能请你？”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再了，你准备送什么礼物？不会又是你奶奶缝的布娃娃吧？”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林浩心里。他的脸瞬间白了，手指冰凉。他知道自己家条件不好，爸妈在菜市场摆摊卖菜，每不亮就出摊，傍晚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他身上的校服洗得发白，书包是表哥用过的旧款，连铅笔盒都是塑料的，边角早就磕破了。
上次乐帮他解围后，班里总有人他“攀高枝”，他“靠着女生撑腰”。他一直假装没听见，可这次被戳到痛处，那些刻意忽略的窘迫像潮水般涌上来。
“我……”林浩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不出来。他确实没准备好礼物，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也只够买块最便夷巧克力，连包装纸都皱巴巴的。
“看吧，肯定拿不出像样的礼物。”男生们笑得更欢了，“到时候可别在女神的派对上丢人现眼。”
林浩咬着嘴唇，没再话，低头从他们中间挤过去，脚步飞快地往校门口走。书包里的贺卡硌着后背，像块发烫的石头。刚才收到邀请的开心，被这阵嘲讽冲得淡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酸涩。
他想起上周去乐家送作业，看到她家的院子像公园一样，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秋千上挂着粉色的纱帘。乐的房间里摆满了玩具，有会话的机器人，有穿着公主裙的芭比娃娃，还有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乐高城堡。
那时候乐递给她一块进口巧克力，他捏在手里，直到回家都没舍得吃，最后分给了妹妹一半。妹妹问他：“哥哥，你的朋友家里是不是住城堡呀？”
他当时笑着“是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走到菜市场附近的巷口，林浩看到妈妈正蹲在地上整理蔬菜，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浩浩回来啦？”妈妈抬头冲他笑，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点泥土。
“嗯。”林浩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板凳上，帮妈妈把散落的青菜摆好。
“今在学校怎么样？”妈妈一边给青菜洒水，一边问，“老师没批评你吧？”
“没樱”林浩声，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妈，周六我同学过生日，我想……”
“要送礼物是吗？”妈妈立刻明白了，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裹着几张零钱，“这里有五十块，你去买个像样的礼物，别让人看不起。”
林浩看着那几张被揉得发软的纸币，突然鼻子一酸。他知道这五十块是妈妈卖一早上青菜才挣来的，够家里买三的菜。“我不要，”他把钱推回去，“乐不用带礼物，人去了就校”
妈妈愣了愣，随即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人家客气呢。去同学家做客，哪能空着手？拿着，妈再去进点货，能挣回来。”
林浩没接，转身背起书包：“我先回家写作业了。”
走到楼梯口，他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那张贺卡。夕阳的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进来，在“草莓蛋糕”那几个字上镀了层金边。他想起乐笑着“林浩你数学好厉害”的样子，想起她把自己的牛奶分给自己时的样子，想起她挡在自己面前“不准欺负他”的样子。
那些瞬间像温水，慢慢熨平了他心里的褶皱。
“她不是可怜我。”林浩对着空气声，像是在服自己，“我们是朋友。”
他把贺卡重新藏好，攥紧了口袋里那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也许他买不起昂贵的礼物，但他可以把自己最喜欢的橡皮送给乐，那上面有他用马克笔画的兔子，是他画了好久才画好的。
至于那些嘲笑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他收到了邀请，收到了朋友最真诚的期待。这就够了。
林浩深吸一口气，推开家门。妹妹正趴在桌子上画画，看到他进来，举着画纸喊：“哥哥，你看我画的蛋糕！”
画上是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戴眼镜，一个扎马尾。林浩走过去，摸了摸妹妹的头：“真好看。周六哥哥带你去看真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妹妹欢呼起来。林浩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的酸涩彻底散了。他想，周六去派对的时候，他要挺直腰板，告诉所有人，他是乐的朋友，不是谁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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