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圈在沙发上睡得昏地暗，李妈妈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饭的食材，家里弥漫着一种风暴过后的宁静与温馨。李黎觉得有些气闷，也想透透气，便换了双轻便的鞋子，轻声对妈妈：“妈，我下楼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别走远，饭快好了。”李妈妈头也没抬地应道。
初夏的黄昏，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但已有微凉的晚风拂过，带走了些许燥热。老旧的区里，树木葱郁，吃过晚饭的老人三三两两地坐在石凳上摇着蒲扇闲聊，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清脆悦耳。
李黎漫无目的地在区里走着，享受着这片刻的独处与安宁。今发生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米圈的紧张、父亲的严肃、酒后的憨态、母亲的盘问……她的心情复杂，有轻松，有甜蜜，也有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
走着走着，她在一个花园的凉亭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父亲正背对着她，独自一人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淡淡的烟雾缭绕升起，融入了暮色之郑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清瘦，甚至带着点这个年纪男人少有的孤寂。
李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爸。”她轻声叫道。
李爸爸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把手里的烟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灭，往里挪了挪，给女儿让出个位置。“怎么下来了？那子醒了？”
“没呢，睡得沉得很。我下来透透气。”李黎在父亲身边坐下，石凳还带着夕阳晒过的余温。
父女俩一时无话。空气中只有远处孩子们的嬉闹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种沉默并不尴尬，是他们之间多年相处的常态。李黎的性格里那份独立和主见，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父亲这种沉默却坚实的支持。
过了好一会儿，李爸爸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在家里要低沉柔和一些：“今，吓着他了吧？”
李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父亲指的是灌酒的事。她笑了笑，带点嗔怪：“何止是吓着，简直是灵魂出窍了。爸，您也真是的，明知道他不能喝还……”
“不喝点酒，怎么看得出真性情？”李爸爸打断女儿的话，目光望向远处玩耍的孩子，眼神有些悠远，“酒桌上的话，有真有假。但喝到一定程度还惦记着的话，多半是压在心底的实话。”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当年我第一次去你外公家，你外公也是这么试我的。三杯白酒下肚，我抱着院子里的老枣树要给你妈摘星星，被你外公笑话了半辈子。”他到这里，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自嘲的弧度。
李黎还是第一次听父亲提起这段往事，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象着年轻严肃的父亲抱着树要摘星星的滑稽模样。
笑过之后，心里却是一暖。原来，这看似“刁难”的仪式，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传常
“这子，”李爸爸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但少了那份审视的锐利，“酒量是差零，但醉成那样，没撒泼，没胡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对你好，努力，让你开心。话糙，理不糙。”
他转过头，看着女儿，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沉：“黎黎，爸知道你眼光高，性子也强。你能看上他，他必然有他的好处。今一看，人，不算灵光，但贵在踏实，心正。眼睛里对你那份在意，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番话，从一向言辞吝啬的父亲口中出来，分量极重。李黎只觉得鼻尖一酸，眼眶有些发热。她一直知道父亲是爱她的，只是他的爱如同大山，沉默而深厚，从不轻易言。
“爸……”她声音有些哽咽。
李爸爸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暮色渐浓，际最后一抹晚霞正在褪去颜色。
“以后就是你们两个人过日子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李黎心上，“我和你妈，不能陪你一辈子。找个知冷知热、心里装着你的，比什么都强。他家里条件普通，没关系，只要人有志气，肯上进，日子总能过起来。重要的是，他得一辈子都对你好。”
“嗯，我知道，爸。”李黎重重地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赶紧抬手擦掉。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李爸爸站起身，动作因为久坐而显得有些迟缓，“黑了，回去吧。你妈饭该做好了。”
李黎也站起来，跟在父亲身后。父亲的身影在暮色中依然挺拔，为她撑起了一片，如今，这片正在用他的方式，将守护她的责任，郑重地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郑
回家的路很短，父女俩依旧没再多什么。但有些理解和懂得，早已在沉默中悄然传递，比千言万语更加强大和珍贵。李黎知道，关于米圈，她已经得到了父亲最深沉、最彻底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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