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松树林里的艾蒿烟还没散透，远处就传来了马蹄声。
萧锋猛地站起身，手按在驳壳枪上——直到看见为首那人肩上飘着的红绸带，才松了口气。是长生，他带着五个战士，骑着三匹战马，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蹄子踏过沾着露水的草棵，溅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萧哥！俺们回来了！”长生跳下马，声音里带着赶路的急促，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周司令的指示，还有新家伙，都给您带来了！”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卸下马背上的装备，帆布包一打开，萧锋的眼睛瞬间亮了——两挺油光锃亮的波波沙冲锋枪斜靠在树干上，枪身的烤蓝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三具苏式无后坐力炮稳稳地架在地上，炮筒细长，炮尾还沾着淡淡的机油味。
旁边的木箱一打开，手榴弹滚出来，木柄上的红漆鲜亮，弹药箱上的俄文字母虽然认不全，却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最让萧锋心头一动的，是长生怀里抱着的电台，黑色的机身上还连着电线，线杆斜斜地露在外面。
“周司令了，依兰县城的鬼子飞机场和江边要塞，是他们的命根子。”
长生抹了把汗，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递到萧锋手里，“让咱们先摸清底细，再找机会把飞机场的跑道炸了，要塞的炮楼也得拆了——这无后坐力炮，就是专门给要塞准备的！”
萧锋展开纸条，周保中的字迹刚劲有力，末尾的“守住松花江，打出抗联的威风”几个字，看得他攥紧了拳头。
“好！周司令这是给咱们送来了斩妖刀！”他转身看向于昊，“昊，你带两个人，先把无后坐力炮拆了保养，熟悉下射程——这玩意儿比咱们的钢炮厉害，可得摸透了脾气！”
于昊早就凑到无后坐力炮边，手指顺着炮筒摸了一圈，眼睛里闪着光：“萧哥，这炮能打多远？要是轰要塞的炮楼，保管一炮一个窟窿！”
“别急，先让长生情况。”萧锋拍了拍长生的肩膀，“路上没遇到鬼子吧？飞机场那边现在什么动静？”
长生蹲在地上，捡起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俺们绕着依兰县城转了一圈，飞机场在城东北，跑道是土的，边上有三个炮楼，鬼子白巡逻得紧，夜里就松些。江边的要塞更邪乎，炮楼挨着炮楼，还挖了战壕，听里面有重机枪，对着江面，咱们的炮艇靠近都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周司令还，让咱们用这电台跟他联系，要是炸了飞机场，他就派部队从侧面接应，咱们能趁势端了鬼子的守备队！”
周抱着波波沙冲锋枪，拉了下枪栓，“咔嚓”一声脆响，听得人心里发紧。
“萧哥，这枪比歪把子得劲！弹匣里能装三十发子弹，打起来肯定过瘾！”他着，就要往弹匣里压子弹，李嫂走过来，一把按住他的手：“急什么？先把子弹分好，每个战士多带两个弹匣，手榴弹也得备足——炸飞机场、攻要塞，哪样都少不了硬家伙！”
郑淑娴蹲在电台边，正帮着长生调试频道，电流“滋滋”的声音里，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摩尔斯电码。
“是周司令那边的信号！”她眼睛一亮，飞快地记录着，“让咱们今晚先派侦查员摸进飞机场，看看跑道的薄弱点，明夜里动手！”
萧锋点点头，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长生，你带两个去过飞机场的兄弟，今晚穿便衣，混进附近的村子，摸清炮楼的布防。昊，你把无后坐力炮架在飞机场西边的土坡上，那里地势高，能直接打到跑道。
周，你带着波波沙的战士，守在土坡下，要是鬼子的巡逻队过来，就用冲锋枪把他们按住！”
“那要塞呢？”李嫂攥着渔叉，眼神里满是期待，“总不能让江边的鬼子看着咱们炸飞机场吧？”
萧锋看向江的方向，晨光里，要塞的炮楼隐约能看见轮廓。
“要塞那边，咱们用炮艇牵制。”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晚让炮艇在江面上晃悠，故意让鬼子看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等明炸飞机场的时候，炮艇就对着要塞开几炮，让他们顾头不顾尾！”
战士们立刻忙活起来，有的擦枪，有的压子弹，有的帮着长生检查电台。
于昊正对着无后坐力炮的明书琢磨，时不时让长生演示一下瞄准的法子；周把波波沙的弹匣摆满了一地，每个弹匣都压得满满当当；李嫂则带着老乡，把采来的野蘑菇和山野菜往战士们的挎包里塞——“多带点，打鬼子也得吃饱饭！”
萧锋走到电台边，看着郑淑娴熟练地发着回电，电流声混着松树林里的鸟鸣，格外清亮。
他拿起一把波波沙冲锋枪，掂拎分量，枪身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却让他心里滚烫。
长生得对，这是周司令给的斩妖刀，是用来砍鬼子的；那无后坐力炮，是用来轰要塞的；还有这电台，是连着抗联的心，连着松花江两岸的老乡们。
“萧哥，电台回电了！周司令，要是炸了飞机场，他就派骑兵连过来，咱们能一起把依兰县城的鬼子赶出去！”郑淑娴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
萧锋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装备——波波沙的枪口对着空，无后坐力炮的炮口指向依兰县城的方向，弹药箱堆得像山，电台的线杆直挺挺地立着，在晨光里格外显眼。
他突然想起昨晚的篝火，想起松针艾蒿的香气，想起老乡们的歌声——那是他们要守的东西，是用这些新家伙、用手里的枪，用命也要守住的东西。
“通知下去，中午吃饱饭，下午休息，晚上侦查员出发。”
萧锋握紧了手里的波波沙，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夜里，咱们就给鬼子的飞机场，送一份‘大礼’！让他们知道，抗联的枪，比他们的炮还硬；松花江边上的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阳光穿过松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无后坐力炮的炮筒反射着光，波波沙的弹匣泛着红，远处的江面上，炮艇的影子渐渐清晰——一场硬仗，就要来了，但萧锋看着身边的战士们，看着地上的新装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一定要把鬼子的飞机场炸了，把要塞拆了，让依兰县城的鬼子，尝尝抗联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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