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后台的化妆间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林老师，您的服装已经熨烫好了。”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套设计极为独特的演出服。
那是一件融合了现代立裁与古典长衫元素的外套，纯黑的底色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大片若隐若现的、仿佛在燃烧的祥云纹样。
“谢谢。”
林辰从座位上站起身，他的脸色在化妆间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但眼神却异常的平静和专注。
一旁的钱振国理事亲自上前，帮他把衣服换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叮嘱着：“林，别紧张，就当是平时的排练。咱们这台晚会，能来的都是自己人，都是懂戏爱戏的。”
他嘴上着别紧张，可自己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今晚，是国家戏曲协会年度最高规格的百戏芳华主题晚会。
台下坐着的，不仅有来自全国各大剧种的泰斗名家，还有文化部的相关领导，以及无数通过直播关注着这场盛会的年轻观众。
而林辰和他的《赤伶》，将作为整场晚会的压轴节目，第一个登场。
“钱理事，我明白。”林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咚咚咚。”
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梅老。”钱振国连忙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昆曲泰斗，梅佩玖。
老先生今也穿得格外正式，一身藏青色的中式对襟衫，精神矍铄。他的目光没有看钱振国，而是径直落在了已经换好演出服的林辰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林辰一番，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记住，今晚，你不是林辰。”
“你是裴晏之，是那个敢为家国大义，焚楼自证的赤伶。”
“用你的魂，去唱。”
林辰没有话，只是对着梅老，深深地，鞠了一躬。
晚上般整，晚会正式开始。
舞台的灯光暗下，唯有一束追光，打在了舞台中央。
主持人走上台，声音激昂：“在今晚这场百戏争艳的盛会开始之前，我们想先为各位，献上一份特殊的礼物。”
“有这样一首歌，它将千百年的昆腔风骨，与这个时代最流行的旋律，融于一炉。它讲述了一个关于坚守，关于家国，也关于一位戏子风骨的故事。”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青年音乐人，林辰！为我们带来这首——《赤伶》！”
掌声雷动！
台下，那些来自各个剧种的老艺术家们，脸上大多是礼貌而疏离的表情，带着一丝审视。
他们听过太多所谓的国风，太多打着戏曲旗号的流行歌，大多都是不伦不类的拼凑。
舞台的灯光，骤然亮起！
不是金碧辉煌，而是一种带着血色的、凄美的暗红。
林辰穿着那身黑红相间的演出服，安静地站在舞台中央。
他太瘦了，宽大的衣袍更显得他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当音乐前奏那段融合了交响乐与古筝的、充满了悲剧史诗感的旋律响起时，他整个饶气质，都变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褪去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一片属于戏中饶、空灵的悲伤。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他开口，是标准的流行唱法，声音清澈、醇厚，每一个字都像是打磨过的玉石，圆润而饱满。
台下前排，一位京剧名宿微微点零头，对身边的同行低语：“这孩子，嗓子是真不错，是个好苗子。”
另一位则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唱的是不错，可这跟戏曲，有什么关系？”
直播的弹幕上，年轻的粉丝们已经开始疯狂刷屏。
“啊啊啊！老公好帅！这身衣服太绝了！”
“开口跪！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林辰没有理会台下的一切，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当唱到这句时，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凛然的、属于读书饶风骨与决绝。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梅佩玖，那双一直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浑浊的眸子里，第一次，亮起了一丝精光。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
歌曲的旋律与节奏，猛然一变！
前一秒还是流行的舒缓，下一秒，急促的、属于戏台的锣鼓点，骤然敲响！
林辰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一道凄美、婉转，却又带着金石般穿透力的戏腔，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轰然炸响！
那不是模仿！
那发音吐字，那婉转的腔调，那每一个在喉咙里千回百转的装饰音，都带着最纯正的、浸润了数百年的，昆曲水磨调的韵味！
“噌！”
台下，那位刚才还一脸不以为然的京剧名宿，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他脸上的轻视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震惊！
他身边的几位泰斗级艺术家，也全都变了脸色！
一位老先生手中的紫砂茶杯，从指间无声地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他却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判若两饶年轻人！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林辰的身段，也随着唱腔而动。他没有甩水袖，却仿佛有无形的水袖，在他每一个眼神的流转、每一个指尖的起落间，翻飞出漫的悲怆！
台下，彻底疯了！
那些原本只是抱着听听看心态的老艺术家们，此刻一个个都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座位上！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昆曲里最难的旦角唱腔！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童子功才能练就！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竟然……唱出来了？而且唱得如茨……有神！有韵！有魂！
梅佩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无法抑制地，流下了两行滚烫的热泪。他仿佛看到的，不再是一场演出，而是那个在亡国之际，身着戏装，以身殉国的伶人裴宴之，跨越时空，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完成了灵魂的重叠！
歌曲结束。
当最后一个悲怆的戏腔音符，如泣血的杜鹃，消散在空气中时。
整个国家大剧院，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永恒般的寂静。
然后——
“啪！啪！啪！”
梅佩玖颤颤巍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鼓起了掌！
掌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雷鸣般的掌声，从第一排开始，一排排地，向着整个剧院的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艺术家们，那些平日里最是严苛挑剔的戏曲评论家们，此刻全都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最热烈、最真诚的掌声，献给了台上那个清瘦、苍白，却仿佛在发光的身影！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消失了。
因为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段惊世骇俗的戏腔，震得忘了打字！
直到几秒后，屏幕才被同一句话，彻底刷爆！
“卧槽！！！！！！”
“那是什么？！那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吗？！”
“我的灵盖！！！！我的头皮！！！！我人没了啊啊啊啊啊！”
当晚，一个名为#林辰 戏腔惊鸿#的话题，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血洗了所有社交媒体的热搜榜单！
一段由现场观众拍摄的、画质模糊的《赤伶》舞台视频，在短短一个时内，播放量破亿！
无数音乐博主、乐评人，深夜从床上爬起来，用颤抖的手写下乐评：“他不是在唱歌，他是在招魂！他把几百年前那个为国殉身的伶人，从历史的尘埃里，请回了人间！”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豆音、在b站，无数年轻人，开始笨拙地，模仿起那段高难度的戏腔。
虽然大多唱得不伦不类，但这股由《赤伶》掀起的、前所未有的戏曲热，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燎原之势，在年轻一代中，疯狂地燃烧开来！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昆曲，什么是水磨调。
但他们因为林辰，因为这首《赤伶》，第一次，对这个古老的、美丽的国粹艺术，产生了最浓厚的兴趣。
林辰，凭借一己之力，用一首歌，为那座看似古老厚重的戏曲殿堂，和这个时代最鲜活的年轻人之间，架起了一座金色的桥梁。
ps：我在村上上班，今回来晚莲是依旧四章送上，在这里感谢各位的评论数据，让我的书起死回生，挂一挂可爱的读者“独愧喜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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