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一番略微带着怒火的发泄过后，以为应该没有大臣会继续反对他的决定了。
哪知居然还有头铁的人站了出来。
他拿眼斜藐一眼，话之人正是接替孙承宗刚刚上任不到一年的蓟辽总督杨嗣昌。
看到是他，崇祯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发怒。
如果是别人站出来，他也许都不会太奇怪，但杨嗣昌站出来却让他心中不免狐疑了起来。
最早提出“联清抗东”战略的其实就是杨嗣昌。
当初密令吴三桂偷袭东江军最后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把大部分的关宁军送给了毛承克就离不开杨嗣昌的谋划。
当然这里面还有前任首辅温体仁的“功劳”，但他已经被崇祯当作“背锅侠”送回老家养老了。
如今面对杨嗣昌的质疑，崇祯眼睛一眯，板着脸道，“你还有何话？”
杨嗣昌清了清嗓子先对崇祯行了一礼后才正色道，“陛下，臣以为鞑子狼子野心，与之共谋无异与虎谋皮。”
听到这里，崇祯脸上表情更冷了，这种废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但他现在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教。
正要发作际，只听杨嗣昌继续道，“但我大明既然已经决定要‘联奴抗东’那么就索性放开手脚不要瞻前顾后，反而落到一个不上不下吃个夹生饭的窘境。”
“嗯？”本已怒不可谀崇祯心中一跳，怒火顿时消散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陛下，您之前已经答应和皇太极合作共同对抗东江军，并提供了包括红夷大炮在内的众多军援，但臣以为还不够！”
“皇太极现在对抗东江军，不仅是武器全方位落后，便是兵力也是大大不如的。”
“陛下之前只是下令让祖大寿严密防备和限制东江军，但不能主动出击，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限制，即便现在您同意辽东军队可以主动进攻东江军，臣以为仍然还不够！”
崇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点点头道，“那还要朕怎么做？”
“陛下！”杨嗣昌突然一把跪倒在地极为郑重的道，“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索性宣布东江军毛承克父子为叛逆，下共讨之！”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寂静！
崇祯闻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他是一个要脸的帝王。
就算要打东江军那也是半推半就的打，像前面出动登州水师都是换上了清军的衣服挂着清军的旗帜出战的。
之所以这么麻烦，是因为他清楚东江军在内地的名声极好，如果朝廷公然和其反目，对大明以及他自己都会带来不的负面影响。
哪怕大明朝廷对付东江军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但只要没到真正撕破脸的那一，他的名声还是能保住的。
可是现在杨嗣昌叫他宣布东江军为叛逆，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就代表大明和东江军之间便再也没有了转圜余地，从此他们便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敌了！
但是东江军毛承克和满清皇太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东江军是汉人势力，换句话，毛承克造反只是一次很常见的改朝换代，大明各路势力对东江军不会像对满清一样有着国仇家恨，民族大义在里面。
那么，在如今大明已经腐朽不堪的情况下，下百姓是会支持各方面名声都极好的东江军还是继续支持只会剥削他们骑在他们头上吸血的大明？
答案几乎不用考虑！
就和历次改朝换代一般，东江军肯定是振臂一呼，从者云之！
但是很显然，崇祯现在已经没有了造反，如果他现在还想既要还要，那最终结果只能是满盘皆输。
与其一个早死一个还能挣扎一下再死，是个人都会选择后者。
“杨爱卿言之有理！”崇祯经过一番长时间以及复杂的心里交锋，终于下定决定道，“传朕旨令，东江军毛承克父子目无朝廷，嚣张跋扈，私造军器，意图不轨，着令有司严查并昭告下！”
杨嗣昌闻令长松一口气，趴在地上高呼，“陛下英明！”
这回大明朝廷的效率出奇之高！
次日清晨，一道盖着 “子之宝” 印玺的《讨毛承克檄文》便贴满了京师的大街巷，顺府的吏们牵着马，举着檄文沿街宣读，声音穿透晨雾，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东江贼首毛承克、毛文龙父子，本为边地将领，蒙朝廷恩宠，授平虏伯之爵，镇东江之土。
然其狼子野心，不思报国，私造火器、囤积粮草，擅调兵马、截留赋税，更勾结乱民、袭扰官军，实乃目无君父、图谋不轨之逆贼！
今朕昭告下，着令各省督抚、各镇总兵，凡遇毛承克及其党羽，务必全力剿杀，有能擒杀毛承克者，封万户侯、赏银五十万两；
有敢私通逆贼、助其为虐者，满门抄斩、决不宽宥！”
檄文里的 “罪名”，桩桩件件皆是刻意拼凑，可这些真相，在朝廷的刻意渲染下，全成了 “叛逆” 的铁证。
京师百姓围在檄文前，议论纷纷。
有曾听闻东江军在辽东护民抗清的老者，忍不住声嘀咕：“毛少帅不是在打鞑子吗？怎么成逆贼了？”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顺府衙役狠狠推搡了一把：“老东西，休得胡言！朝廷的旨意也敢质疑？再敢多嘴，抓你去大牢！”
老者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作声，人群里的议论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吏们单调的宣读声在街头回荡。
与此同时，崇祯的一道道圣旨从京师发出，快马送往各地：
令三边总督洪承畴从陕西抽调两万兵马，北上支援山海关，归祖大寿节制；
令山东巡抚曾樱筹备十万石粮草、五万斤火药，限期灾宁远，供应 “剿逆” 大军；
令登州水师总兵沈世魁率全部战船出海，配合清军水师封锁渤海湾，切断东江军的海路补给；
甚至连南方的漕运都被临时征调，优先运送 “剿逆” 物资，江南各州府的漕粮延误，也只许催促、不许延误。
朝廷的 “全面动员”，几乎掏空了大明本就虚弱的家底。
陕西的明军本在防备李自成，却被抽走两万精锐，导致陕北防线空虚，李自成趁机收拢残部，短短十日便扩充了五万兵力；
山东的粮库本就因连年灾荒所剩无几，十万石粮草的征调，逼得地方官只能强行搜刮百姓，不少农户刚种下的冬麦被连根拔起，逼得流民四起、怨声载道。
可崇祯早已顾不上这些，在他眼里，只要能剿灭毛承克这个 “心腹大患”，就算暂时牺牲其他地方，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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