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指路的人
石头瘫在山坳入口的乱石堆里，浑身冰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死死盯着山坳深处那个蜷缩在地的模糊身影，又低头看看自己右腿膝盖上那个加速转动的黑暗旋涡，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
青锋剑在指路。可它指的方向，也是腿里那个怪物渴望的方向！
那东西……它想吃了那个人！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石头的脑海。他胃里一阵翻搅，比刚才更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不行！绝对不行！他已经喂它吃了一棵树，一只兔子，不能再让它吃人！那他就真的成了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
“停下！”石头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用尽全部意志去压制腿骨深处那股躁动的死寂力量，“不准动！不准过去！”
腿骨深处那股力量猛地一滞！膝盖伤口处的黑暗旋涡转动速度骤然减缓，传递出一种强烈的抗拒和……被冒犯的愤怒！但它似乎真的被石头的意志暂时压制住了，没有立刻爆发出那股吞噬的吸力。
手腕上，青锋剑碎片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那道幽蓝的光线剧烈地颤抖着，指向山坳深处的急切感几乎要化为实质！它甚至传递出一种……焦急？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它在催他过去！不是为了喂怪物！是为了……那个人？
石头的心脏揪紧了。那个人……是谁？是死是活？青锋剑为什么如此在意？
他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恐惧和腿里怪物的躁动，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住地面，拖着那条沉重冰冷的右腿，一点一点，朝着山坳深处那个模糊的身影爬去。
碎石硌着身体，左肩的伤口疼得钻心，每一次拖动都像在刀尖上翻滚。他不敢停。青锋剑的指引如此急切，腿里的怪物又在蠢蠢欲动，他必须尽快弄清楚！
距离在缓慢地缩短。那个蜷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老人。一个极其瘦、枯槁的老人。他穿着一件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灰布袍子，蜷缩在冰冷的碎石地上，一动不动。花白稀疏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污垢，嘴唇干裂发紫，双眼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他快死了。石头心里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这荒山野岭，这样一个垂死的老人……
手腕上的青锋剑碎片光芒骤然暴涨！那道幽蓝的光线笔直地指向老人，剧烈地颤抖着，传递出的悲伤和急切几乎要将石头淹没！它似乎在……呼唤？在……求救？
石头的心猛地一抽。他加快速度，不顾一切地朝着老人爬去。右腿深处那股死寂的力量似乎被他的动作和青锋剑的光芒再次刺激，猛地躁动起来！膝盖的黑暗旋涡加速转动，那股贪婪的饥饿感再次升腾！
“别动！”石头在心里疯狂咆哮，用意志死死压制，“不准动！”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角力！剧痛和冰冷撕扯着他的神经！他咬破了下唇，鲜血混着冷汗流进嘴里，咸腥苦涩。他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往前爬！
终于，他爬到了老人身边。
老人蜷缩着，身体冰冷僵硬，只有极其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他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右手却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手腕上的青锋剑碎片光芒亮到了极致！那道幽蓝的光线不再指向老人，而是……死死地指向老人紧握的右手！
它在指……老人手里的东西？
石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凑近老人紧握的右手。那是一只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自己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轻轻掰开老人冰冷僵硬的手指。
老人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指被掰开的瞬间，他紧握的东西滑落出来，掉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那是一块……石头？
不，不是普通的石头。那是一块只有拇指大、形状不规则的灰白色石头，表面坑坑洼洼，毫不起眼。但就在它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
嗡！
石头左手手腕上的青锋剑碎片猛地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道幽蓝的光线瞬间收敛，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在那块灰白色的石头上！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暖意？不，不是暖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的……清冽气息，从那块灰白色的石头中散发出来！
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石头右腿深处那股躁动不安的死寂力量，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猛地向后一缩！膝盖伤口处疯狂转动的黑暗旋涡骤然停滞！一股强烈的……厌恶？甚至……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感，从腿骨深处清晰地传递出来！
它怕这东西！
石头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块不起眼的灰白色石头。青锋剑指引的……是它？它能压制腿里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老人，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声音：
“找……找到……星……”
话没完，他头一歪，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老人死了。
石头僵在原地，看着老人枯槁安详的遗容，又看看地上那块散发着清冽气息的灰白色石头，再看看自己手腕上光芒璀璨的青锋剑碎片，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那条暂时“安静”下来的、布满黑纹的右腿上。
山坳里一片死寂。灰白的光冷冷地照在老人冰冷的尸体和那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青锋剑的光芒渐渐收敛，重新变成一道稳定的幽蓝光线，连接着石头的手腕和地上的灰白石块。它传递出一种……如释重负？又带着深深悲赡复杂情绪。
而腿骨深处那股死寂的力量，在那股清冽气息的压制下，彻底蛰伏了下去，传递出一种深深的忌惮和……不甘？
石头颤抖着伸出左手，缓缓地、心翼翼地，捡起霖上那块灰白色的石头。
石头入手冰凉，触感粗糙。但那股清冽纯净的气息，却如同涓涓细流，透过掌心，缓缓渗入他的身体。所过之处，左肩伤口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精神上的疲惫和恐惧也仿佛被涤荡去些许。
他紧紧握住这块石头，感受着那股清冽的气息与手腕上青锋剑的幽蓝光芒隐隐呼应，又压制着腿骨深处那股蛰伏的冰冷死寂。
他看着老人安详的遗容，眼神复杂。青锋剑指引他找到的，不是下一顿“饭”，而是……压制怪物的东西？而这位不知名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似乎也一直在寻找它？
“星……”老人临终前的那个字，在他脑海里回响。
这块石头……是什么“星”？它……能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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