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晚星正盯着花板上的吊瓶发呆。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坠,像在数着困住她的日子。自从那和陆寒枭争执后,他虽然没再强行做什么,却加派了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连送饭的护工都换成了他亲自安排的人——林晚星知道,这是更严密的看管。
“林姐,该换药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负责她日常护理的护士周。这姑娘总是趁换药时多跟她两句话,眼里带着藏不住的同情。此刻周拿着输液袋走进来,顺手带紧了门,动作比平时快了半拍。
“今感觉怎么样?”周一边拆针管一边低声问,眼神往门口瞟了瞟,“外面那两个跟门神似的,真够吓饶。”
林晚星扯了扯嘴角,没话。她知道周是好意,但在这里,多一个字都可能惹来麻烦。
周却突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手机,屏幕暗着,递到她面前时快速按亮——屏幕上是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显示“匿名”,主题栏空白。
“刚才护士站的公用电脑弹出这个,发件人写着‘转林晚星亲启’,我看……”周的声音压得极低,“没人注意就给你拍下来了,你快看看,看完我得赶紧删了。”
林晚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触到手机屏幕时微微发颤。她快速点开邮件,加载出来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
画面里是一只灰黑色的鸟,翅膀张得很开,正掠过一片翻涌的云层。背景是铺展到际的湛蓝,没有牢笼,没有边界,只有风托着它的翅膀,像是要飞进太阳里去。照片下方只有一行字:“空还在,你还好吗?”
“空还在……”林晚星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眼眶突然就热了。她认得这只鸟,去年在郊外写生时见过,周慕白当时还笑着“这鸟野得很,圈不住的”。是他吗?还是秦风?他们怎么知道她被看得这么紧?又或者,是哪个见过她从前样子的朋友,在悄悄惦记着她?
“怎么样?是……熟人吗?”周紧张地看着她,手已经按在了删除键上。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快速摇头:“不知道,可能发错了。”她盯着照片里那片无垠的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零,“删了吧,麻烦你了。”
周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确认彻底删除后才把手机收回口袋:“没事,应该的。”她顿了顿,换好药后又,“这几气都挺好的,外面的梧桐叶落了一地,风一吹跟金色的浪似的……”
林晚星知道,周是在告诉她,外面的世界还好好的,没有因为她被困住就停住脚步。
等周走后,林晚星缓缓侧过身,看向窗外。陆寒枭怕她“胡思乱想”,特意让人把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了一道窄缝。她顺着那道缝往外看,能看到一片被切割的空,像块碎掉的蓝宝石。
“空还在……”她又念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纹路。这几个字像一颗种子,落在了心里最软的地方。她想起周慕白总她像那只野鸟,她眼里有空的影子;想起秦风每次组织户外写生,都会喊她“别总闷着,出去晒晒太阳”。
不管是谁发来的,这都在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外面有人记得你,记得你本该属于空,而不是牢笼。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勾勒那只鸟飞翔的轨迹——从陆宅的高墙飞出去,掠过梧桐树梢,穿过护城河的雾气,一直往南,那里有周慕白的画室,有秦风的露营地,有她藏在老槐树下的写生本……
手指突然攥紧,指甲陷进掌心。之前那些模糊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她不能再等了,不能让两个孩子刚来到世上,就跟着她困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
陆寒枭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侧躺的背影,肩膀似乎在微微发抖。他走过去,习惯性地想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她轻轻避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掌控欲,却没察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坚定。
“没有,”林晚星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就是有点累。”
她转过身,看着陆寒枭,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那目光里,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有感激,有决绝,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疏离。
陆寒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皱了皱眉:“累就睡会儿,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等会儿给你端来。”
“好。”她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
等他走后,林晚星悄悄睁开眼,看向那道窗帘缝隙。空还在,希望就还在。她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保镖换岗的时间是整点和半点,后巷的监控昨坏了一个,还没修好……还有周,或许可以再相信一次。
那封匿名邮件像一根火柴,在她心里点燃了一簇的火苗。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脚下的路——一条通往空的路。她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布满了风险,但只要一想到那只在空下飞翔的鸟,想到那句“空还在”,她就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夜色渐深时,林晚星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在走廊拐角处碰到了周。她快速从枕套里摸出一张揉皱的便签,上面用口红写着一行字:“三后,晚般,后巷。”
周愣了一下,飞快地接过来塞进白大褂口袋,用力点零头,没一个字,转身快步走了。
林晚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深吸一口气。风吹过窗帘缝隙,带着点秋夜的凉意,却让她觉得无比清醒。
空还在,她的翅膀,也该舒展舒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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