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骨之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沧澜长老一声嘶吼般的“我信你”，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万年绝望、初生希冀与深入骨髓的麻木。
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数千名鲛人战士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由森森白骨铺就的惨白大道。
鬼厉默默跟在林碧痕身后，他看着那些鲛人，又看了一眼林碧痕的背影。
陆雪琪等人也快步跟上，一行人走在由骸骨铺就的大道上，感觉不出的诡异。这里的建筑，宏伟而壮观，却全都是由巨大海兽的骨骼和色彩斑斓的珊瑚构成。
骨是森然的白，珊瑚是泣血的红，幽暗的海水从头顶流过，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梦幻而悲凉的蓝光之郑
沧澜长老的目光从林碧痕身上移开，转向神殿后方，那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您要找的破界祭坛，就在那里面。”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那片黑暗。
“归墟的最深处，被我族称之为【龙渊】的禁地。那里，才是这座归墟真正的核心。”
破界祭坛！
林碧痕和陆雪琪的眼神同时一凝。这才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但是，”沧澜长老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万年来，我族没有任何人能真正靠近龙渊，包括历代最强的族长。因为……那里沉睡着一个……一个连道都感到忌惮的东西！”
连道都忌惮？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道就是至高无上的规则，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它“忌惮”？
“那是什么？”林碧痕皱眉问道。
“我们不知道。”沧澜长老缓缓摇头，眼中流露出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先祖的手札中，只留下了四个字的描述——【禁忌之魔】。”
“据，那魔物并非此界生灵，不知从何而来，坠入归墟，便陷入沉睡。它存在的本身，就是对法则的亵渎。任何靠近它的生灵，神魂都会被其逸散出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吞噬，化为虚无。就连道降下的神罚雷霆，在靠近龙渊的刹那，都会诡异地消散。”
“所以，万年来，道也只能将它困在龙渊，用整个归墟的法则之力镇压，却不敢去招惹它。”
嘶……
风辞酒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头皮都麻了。
“开什么玩笑？连道都只能看着干瞪眼的主儿？那咱们这胳膊腿的过去，不是送菜吗？还是打包好了送上门的那种！”
这已经不是挑战了，这是纯粹的找死！
鬼厉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噬魂棍在他手中，竟微微颤动，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来自远古的、足以威胁到它的大恐怖。
整个神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找到了破界祭坛的位置，却发现门口蹲着一个连Gm都封不了号的超级大bUG。这感觉，比找不到还让人绝望。
就在这时，沧澜长老颤抖着手，从自己胸口的铠甲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仿佛由海水凝结而成的泪珠，通体幽蓝，只有拇指大，却散发着无尽的悲伤与沧桑。
“这是【海神之泪】，是我族世代相传的圣物。”沧澜长老将它递到林碧痕面前，“它并非那位伪神所赐，而是归墟诞生之初，第一位守护簇的真正海神，在陨落时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
“它无法对抗禁忌之魔，但它能指引你们，在归墟复杂的水域中避开绝大部分的法则乱流，安全抵达龙渊的入口。”
他将这枚冰冷的泪珠，郑重地放在林碧痕的手心。
“我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这枚海神之泪，这万骨之城，乃至我全族剩下的这点残魂，就是我们所有的赌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一丝决绝，“请您，务必斩断我们的枷锁！”
林碧痕低头，看着掌心这枚冰冷的“眼泪”，它所蕴含的，是一个种族万年的沉痛与期盼。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不枯之泉，直直地望向那片名为“龙渊”的无尽黑暗。
禁忌之魔？
连道都怕的东西？
她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浅，却又极度危险的弧度。
那正好，她最喜欢干的，就是让道不痛快的事。
“成交。”
她握紧了手中的海神之泪，只了两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要坚定。
他们的动作不再整齐划一，显得凌乱不堪。
许多战士的目光都死死追随着林碧痕，那幽蓝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光。
那是名为“可能”的微光。
“跟我来。”
沧澜长老的声音不再通过神魂传递，而是用他那万年未曾动用过的声带，发出了如同砂纸摩擦般的音节。
他转身，佝偻着背。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威压一方的强者，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一步一步，朝着万骨之城的中心走去。
林碧痕一行人默然跟在他的身后。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就越发浓重，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味道很淡，却像是渗透进了每一块骨骼的缝隙里，无处不在。
道路两旁，是更加高大、更加雄伟的骨质建筑，无数巨大的、不知名海兽的骸骨被巧妙地搭建在一起，形成一座座沉默的宫殿。
鬼厉握着噬魂棍的手紧了又紧。
他能感觉到，这座城池下方，埋葬着难以想象的怨念，比他过往所见的任何一处乱葬岗都要浓烈百倍。
“这地方……真他娘的邪门。”
风辞酒收起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里捏着几颗“阵法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怎么感觉脚下的骨头都在冲我喊冤呢？”
“它们不是在喊冤。”
走在前面的陆雪琪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她手扶着琊剑柄，目光凝视着前方，“它们在哭。”
众人沉默了。
终于，沧澜长老停下了脚步。
他们抵达了万骨之城的最深处，一片巨大的圆形骨质广场。
广场的中央，便是那所谓的“不枯之泉”的所在。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除了林碧痕之外的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哪里是什么泉水！
那分明是一个巨大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活物！
一个直径超过百丈，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血肉祭坛！
“咚……咚……”
沉闷而有力的搏动声，像是地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让整个广场随之震颤，让所有饶心脏都被无形的大手攥紧。。
祭坛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仿佛肌肉组织的物质，上面布满了无数幽蓝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
这些“血管”粗壮如龙，从祭坛的核心蔓延开来，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延伸向四面八方，最终消失在黑暗的地底深处。
而在那搏动的心脏祭坛正中央，赫然插着一块三丈多高的残破石碑！
石碑不知是何材质，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玄奥无比的金色符文。
那些符文像是活物一般，随着祭坛的搏动，明灭不定，散发着一股至高无上、不容挑衅的威压。
正是道的气息！
那股奇异的“生机”就越发浓郁。
那不是真正的生机，而是一种……，带着腐朽气息的伪装。就像一具涂满胭脂水粉的尸体，外表再光鲜，也掩盖不了内在的腐烂。
泉池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神像，神像雕刻得模糊不清，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人形轮廓，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至高无上的威严。
“这就是那个赐予我们‘永生’的源头。”沧澜长老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万年来，我族每都要来此朝拜，饮下这‘神泉’之水，以维持我们这不人不鬼的形态。”
风辞酒凑到池边，伸出手指想沾点水，却被林碧痕一把拉住。
“不想神魂被搅成果酱就别乱碰。”林碧痕冷冷道，“这玩意儿，每一滴都蕴含着一丝道法则的碎片，是钩子，也是毒药。”
风辞酒吓得一缩手，咧了咧嘴：“这么霸道？怪不得能把一个种族坑一万年。”
“不……这不是生命之泉……”
木灵犀的脸蛋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身为长生木族，对生命力的感知远超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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