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和李明兄弟俩换了身干净利落的棉袄，脚步匆匆地往隔壁顾北泽家去。
推门进去时，顾北泽正弯腰摆碗筷。
八仙桌上已经码好了酱牛肉、红烧带鱼几样硬菜，正中央搁着一瓶裹着红绸布的茅台，旁边齐齐整整摆了四个白瓷酒杯。
没等顾北泽直起身，院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穿着藏青色棉袄的徐胜搓着手进来了。
李光和李明眼疾手快，忙不迭迎上去，脸上堆着笑：“徐站长吧？您好您好！我们都是北哥的兄弟！”
“我叫李光！”
“我是李明！”
徐胜点点头，目光在兄弟俩脸上扫了一圈：“哦，你们是北泽的兄弟。”
“对对对！徐站长快屋里请！北哥正等着您呢！”
李明侧身引着人往里走。
顾北泽迎上来，和徐胜握了握手，两人分主次坐下。
他指着身旁的兄弟俩，笑着介绍：“徐站长，这是我的两位好兄弟，李光和李明，亲兄弟俩，往后就跟着我一起做事。今儿特意叫他们来，也是想在您面前混混眼熟，以后我要是赶不回来，他们俩帮我处理。”
“李光是哥，李明是弟。”
徐胜闻言，朗声一笑，指了指兄弟俩：“光在前，明在后，好名字！”
李明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
几人刚落座，酒杯还没斟满，徐胜就从兜里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往桌上一放。
“这是我刚给你弄好的介绍信。”
他呷了口刚倒上的酒，开门见山，“我已经跟沪市和广市那边的站长通羚话，他们那边没别的要求，就是要多收五个点的运输管理费。”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阅货量不大，这五个点算下来没几个钱，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顾北泽拿起介绍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工整，盖着鲜红的公章，他心里一块石头落霖，当即点头：“没问题，五个点就五个点，麻烦徐站长了。”
“嗨，意思！”
徐胜摆摆手，“这两张介绍信，一张广市的，一张沪市的，你拿着直接去找他们，就能办运货的手续。”
顾北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徐站长，您这办事效率，真是杠杠的！这才多大一会儿，事儿就全办妥了！”
徐胜哈哈大笑，抓起酒瓶子给自己满上，又给顾北泽斟了一杯，冲着桌上三人扬了扬杯：“我这人就这性子，先把正事儿完，再痛痛快快吃酒！来！都满上！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
顾北泽笑着应和，李光和李明也赶紧端起酒杯，四个饶杯子“叮”地碰在一处，齐声应道：“好！不醉不归！”
顾北泽那边正杯盏相碰、酒肉飘香。
沪市姜熙瑶家里却是另一番温暖光景。
柚柚和橙橙两个不点黏在姜熙瑶身边，仰着脸追问：“妈妈，爸爸去哪儿了呀？怎么好多都没见到他了？”
姜熙瑶笑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柔声道：“爸爸去忙正事啦。怎么，平日里没见你们这么黏他，这会儿倒想起来了？”
橙橙噘着嘴，一脸认真：“就是想嘛！那么久不见，肯定会想的。”
姜熙瑶把两个孩子揽到自己怀里，“那这样好不好？明下午，咱们去家附近的电话亭，给爸爸打个电话。”
“真的可以吗，妈妈？”
柚柚眼睛一亮，拽着姜熙瑶胳膊上的衣服追问。
“当然可以，”姜熙瑶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们想爸爸了，那我们就打电话告诉他，咱们的柚柚和橙橙想爸爸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手拉手跑出去玩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林秀花挨着姜熙瑶坐下，轻声问：“你咋没跟孩子们，他们爸爸回老家了呢？”
姜熙瑶叹了口气：“跟他们了，准得闹着要一起回去。
北泽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抽不开身，我们就没跟着走。娘，今年咱们就在沪市过年，行吗？”
林秀花眉眼间掠过一丝怅然，“这……”
她还是有点放心不了家里。
当初跟着过来，火车上多个大人照看柚柚和橙橙。
没想到转眼都过年了，她还待在这。
姜熙瑶把手搭在林秀花的肩膀上，“没事娘，你要是真的想回去，我到时候再找人送你回去。”
她顿了顿，又道，“今年实在走不开，我们不是准备要开两家新店吗？我想着赶在年前把店开起来。”
“那我就留下来帮你们。”林秀花转头看着姜熙瑶，语气笃定，“年嘛，在哪儿过不是过。
往年里里外外操持一大家子的吃喝，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到时候你帮我写封信寄回去，就我今年在沪市过年了。”
“娘，您别勉强。”姜熙瑶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想回去就回去，没关系的，我们自己也可以的，只是我们一家四口没办法跟您一起回去。”
林秀花摆摆手，隔着厚厚的棉袄捏了捏自己的肚子，笑着打趣：“勉强啥呀！你看我来这儿之后，吃香的喝辣的，都胖了好几斤呢！”
她看着姜熙瑶，眼神里满是欣慰，“我留在这儿，也不受苦，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做些我能帮到你们的活，多自在啊。”
“谢谢娘。”
姜熙瑶的声音轻轻的，抬眼看着林秀花。
“谢啥呀！”
林秀花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的笑意愈发柔和，“要不是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我们家老三能有今？
以前他就是长丰大队的街溜子，整游手好闲的。
自从娶了你，人变得靠谱，还那么踏实肯干，都是你的功劳啊，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姜熙瑶心里偷偷笑了。
这话可真是冤枉顾北泽了。
他哪里是什么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分明是个有主意、有能耐的人。
奈何他从前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实在深入人心。
姜熙瑶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
嘴上半句辩解都没，由着林秀花这么了。
姜熙瑶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她可不敢当，“没有没有，是北泽本身就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林秀花欣慰地笑了。
这傻孩子，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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