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玄殿，夜色已深。
凌清玄挥退左右，殿内只剩下他与谢溯光两人。
明珠柔和的光辉洒落，映照着谢溯光略显疲惫的侧脸。
“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凌清玄为他倒了一杯安神茶，语气温和，“仙宫内，不会再有人敢对你不敬。”
谢溯光接过茶杯，没有喝，只是捧在手中，感受着那点温热。他抬头看向凌清玄：“你其实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维护，不必如此心翼翼。这样，反而让他觉得不自在，仿佛欠下了更多还不起的情分。
凌清玄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你，哪怕只是言语。”千年前的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谢溯光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忽然问道：“今日边境急报，魔族异动，仙尊打算如何应对？”
凌清玄有些意外他会主动问起这个，但还是答道：“已加派人手，严密监视。若魔族真有大动作，仙宫绝不会坐视。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目标很可能……是你。”他看向谢溯光，眼神凝重，“所以，在你恢复实力之前，留在仙宫是最安全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谢溯光放下茶杯，目光锐利，“魔族既然盯上了我，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你想做什么？”凌清玄眉头微蹙。
“我想去一趟万魔渊边境。”谢溯光语出惊人。
“不行！”凌清玄断然拒绝，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你如今修为尽失，去那里无异于送死！绝对不可！”
“我不是去送死。”谢溯光平静地看着他，“净世之光对魔气感应敏锐。或许靠近边境，我能感应到魔族真正的意图，甚至找到他们搜寻的目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总好过在这里盲目猜测。”
“太危险了！”凌清玄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丝恐惧，“溯光，我知道你想尽快解决问题，但此事急不得。等你恢复实力，我陪你一起去，但现在绝对不行！”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让谢溯光有些意外。
他仰头看着凌清玄，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深藏的恐惧。他在害怕，害怕失去自己。
这个认知，让谢溯光心中某处坚硬的地方，微微松动了一下。
“我不会贸然行事。”谢溯光的声音放缓了些，“我可以先去相对安全的边境据点，远远感应。若有危险，立刻退回。而且……不是还有你在吗？”
最后一句，他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凌清玄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谢溯光……竟然会“不是还有你在吗”？这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依赖？
巨大的惊喜和酸楚同时涌上心头。凌清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道：“即便如此，也太过冒险。魔族诡计多端，防不胜防。”
“但这是最快了解敌情的方法。”谢溯光坚持道，“凌清玄，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有我必须面对的责任和敌人。”
他叫了他的名字。不是疏离的“仙尊”，而是“凌清玄”。
凌清玄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清澈眼眸中的坚定和决然。
他知道，谢溯光的是对的。将他困在仙宫，固然安全，却会磨灭他的锋芒和斗志。
这不是他认识的云溯光，也不是他欣赏的谢溯光。
良久，凌清玄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好。”
谢溯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但我有两个条件。”凌清玄语气严肃，“第一，必须我亲自陪同。
第二，一切行动，需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谢溯光看着他眼中的不容置疑，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他点零头：“可以。”
达成协议，殿内气氛缓和了不少。
凌清玄重新坐下，看着谢溯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方才叫我名字？”
谢溯光微微一怔，别开脸，耳根似乎有些泛红，语气却故作平澹：“不可以吗？”
凌清玄看着他这副模样，千年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漾开圈圈涟漪。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可以……当然可以。”
只要是你叫的，怎样都可以。
谢溯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完，便匆匆向寝殿走去。
凌清玄看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加深，却又带着一丝苦涩。
进步虽微，却已是曙光。至少，他不再一味地排斥和疏远。
他走到殿外，仰望星空。
逆命书上，那纠缠的命格线，似乎清晰了一丝。
前路依旧艰险，但此刻，他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希望。
星夜沉沉，殿内灯火温暖。
两颗隔阂已久的心，似乎在这夜色中，悄然靠近了一点点。
（第二百八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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