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大营,篝火熊熊。
粗粝的牛皮帐篷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劣质酒浆的酸臭,还有男人们汗液与血腥混杂的浓烈气味。
营地里一片喧嚣,士兵们围坐火堆旁,用刀尖戳着半生不熟的羊肉大口撕咬。
酒碗碰撞声、粗野的笑骂声、还有不知谁在哼着的荒腔走板的调。
“他娘的,这南边的儿就是湿!老子骨头缝里都发霉!”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灌下一大口酒,声音洪亮如雷。
旁边几个士兵哄笑:“雷王将军,您可是咱们平宋大将军麾下第一猛将,还怕这点湿气?”
被唤作雷王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猛将?猛将也得吃饭睡觉!哪像咱们大将军…”
他朝主帐方向努努嘴:“打了三三夜,回来还能看兵书看到半夜,跟个铁打的人似的!”
提到“大将军”,周围士兵的神色都肃然几分。一个年轻些的士卒压低声音道:“听……这回咱们差点就踏平岳家军大营了?”
“可不是!”另一个老兵接过话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岳家军那是什么角色?”
“号称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可咱们大将军呢?领着咱们,硬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撕开一道口子!要不是最后那阵邪风……”
“什么邪风?”新兵好奇。
老兵摆摆手,讳莫如深:“总之……咱们大将军,那是战神下凡!自打他领兵以来,大几十仗,败过几回?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要我,最神的还是无泪姐!”有人插嘴:“她那笛子一吹,对面宋兵就跟丢了魂似的,任咱们砍杀!”
这话引起一片附和。
雷王却皱了皱眉,猛灌一口酒,没接话。
主帐不远处,另有一顶稍些、却布置得格外洁净的帐篷。
帐内燃着安神的熏香,烟气袅袅,冲淡了外头的血腥和喧嚣。
一个少女盘膝坐在毡毯上,闭着眼,唇边抵着一支乌木短笛。
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红底绣金的衣裙,领口袖边缀着雪白的狐毛,额间系着红橙相间的额带,带边垂下细的银铃和白色绒毛。
她眉眼清秀,唇色浅淡,额心一点朱红花钿,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脆弱。
笛声幽幽,不成曲调,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笛孔溢出,如活物般在帐内盘旋。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颤抖。
突然,笛声戛然而止。
“噗…”
少女猛地向前倾身,一口鲜血喷在面前的地毯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
她手中短笛当啷落地,整个人摇摇欲坠。
帐帘被一把掀开,一道身影疾步闯入。
那是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形高大挺拔,穿着金国将领特有的、层次分明的皮质劲装,肩甲和护腕上刻着狰狞的狼头纹饰。
他肤色偏深,是常年征战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眉骨突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整张脸透着冷硬的轮廓和久经沙场的风霜。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发…头顶长发是罕见的浅金色,在烛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几缕碎发随意贴在脸颊旁,更添几分桀骜不羁。
此刻,这张总是冷静甚至淡漠的脸上,却写满罕见的焦灼。
“无泪!”他单膝跪地,一把扶住少女摇摇欲坠的身子,掌心贴在她后背,一股温和的内力渡了过去:“又逞强!”
那少女靠在他怀里,艰难地喘息,唇边血迹未干,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她睁开眼,眼底有未散的痛楚,却勉强扯出个笑:“哥,我没事。就是那些宋军的魂魄,反抗得厉害……”
“我让你别再用这禁术!”完颜不破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和心疼:“你是巫女,不是死士!战场上杀敌的事,交给我和将士们!”
“可我想帮你……”完颜无泪抓住他衣袖,指尖冰凉:“哥,你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身上那么多伤,我若能用巫术削弱敌军,你就能少流一点血……”
“胡闹!”
完颜不破打断她,语气却终究软了下来。他心地拭去妹妹唇边的血迹,动作与那张冷硬面孔格格不入的轻柔:“你的身子,经不起这样耗。”
“听话,好好休养,别再吹那笛子了。”
完颜无泪靠在他肩头,虚弱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问:“哥,刚才,我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正气。反噬了我的术法。是不是岳家军那边,也有高人?”
完颜不破眸光一沉,想起方才战场上那股突如其来的、涤荡一切阴邪的金光。他沉默片刻,只道:“或许是。但你不必操心,我自有分寸。”
他将妹妹打横抱起,轻轻放到铺着厚厚毛皮的卧榻上,拉过绒毯仔细盖好:“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完颜无泪确实倦极了,闭上眼睛,很快沉入不安的睡梦。
完颜不破坐在榻边,看着妹妹苍白的睡颜,又望向帐外熊熊的篝火和喧嚣的士兵,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疲惫。
他是金国平宋大将军,战功赫赫,令宋军闻风丧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冲锋,背后是多少算计、多少代价,还迎…这个总是想替他分担、却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妹妹。
帐外传来雷王粗豪的嗓音,在督促士兵操练。
完颜不破起身,走出帐篷。
夜色中,营地边缘的空地上,火把通明。
雷王赤裸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纵横交错的伤疤,正亲自演练刀法。他的招式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刀劈出都带着破风声,周围的士兵看得热血沸腾,叫好声不断。
“将军!”雷王见到完颜不破,收刀行礼,脸上还带着酣畅淋漓的汗水。
“练得不错。”完颜不破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年轻士卒:“明日还要厮杀,都早些歇息。”
“歇什么!”雷王咧嘴笑:“弟兄们都憋着劲儿呢!明日一战,定要擒了那岳飞,踏平宋营!”
完颜不破没接这话,只望向南方沉沉的夜色。
那里,是岳家军大营的方向。
岳飞……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一个令人头疼的敌人。
明日,再见分晓。
翌日,晨雾未散,战鼓已擂。
旷野之上,两军对垒。金兵铁甲如乌云压境,战马嘶鸣,刀枪如林;对面,岳家军阵型严整,红旗招展,“岳”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岳飞一身玄甲,骑在枣红马上,立于阵前。他面色沉静,目光如炬,扫过对面金兵阵中那面狰狞的狼头大旗,最终落在旗下那个金甲将领身上。
完颜不破。
两人隔着数百步遥遥对视。
没有言语,可空气中弥漫的杀意和压迫感,让两军士卒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箭头勒马立在岳飞侧后方,紧握长枪,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完颜不破,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前日一战,他麾下一队兄弟,就是折在此榷下。
“元帅。”箭头压低声音:“此獠骁勇,末将请为先锋!”
岳飞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出来了,今日金兵阵型与往日不同,两翼隐隐有包抄之势,中军却略显薄弱…是诱敌?还是另有埋伏?
“传令。”岳飞沉声道:“中军稳步推进,两翼固守,不得冒进。”
战鼓节奏一变,岳家军开始向前移动。步伐整齐,枪盾如墙,虽缓却稳,如一座移动的山岳。
对面,完颜不破眯起眼。
果然难缠。
他抬手下令:“放箭!”
金兵阵中箭如飞蝗,铺盖地射向岳家军。岳家军早有准备,盾牌高举,“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密如急雨。偶有箭矢穿过缝隙,带起几声闷哼,可阵型纹丝不乱。
两军距离渐近,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杀!”
不知谁先怒吼,刹那间,两股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岳家军枪阵如林,金兵铁骑如潮,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猩红的浪花。
箭头一马当先,长枪如龙,连挑三名金兵,直扑中军完颜不破。
完颜不破冷笑,手中长刀一横,架住箭头雷霆万钧的一枪。
“锵…”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两人战马交错,刀枪瞬间过了十余招,快得只见残影!
箭头枪法精妙,岳家枪的沉稳狠辣发挥到极致。完颜不破刀法却更诡谲凶悍,融合了草原骑战的狂野和金国武士的狠厉,每一刀都直奔要害。
“岳家军不过如此!”完颜不破一刀逼退箭头,嘲讽道。
“金狗受死!”箭头双眼赤红,再次挺枪刺来。
而另一边,岳飞却察觉到了不对。
金兵两翼的包抄部队并未全力压上,反而在慢慢收拢…他们想合围!
“传令!后队变前队,撤!”岳飞当机立断,喝令鸣金。
箭头正杀得兴起,闻令一怔,却被完颜不破趁机一刀削向脖颈!他急忙后仰,刀锋擦着铠甲划过,带出一串火星!
“撤!”亲兵拉住箭头马缰,强行将他拖回阵郑
岳家军开始有序后撤,盾牌手断后,长枪兵掩护,虽退不乱。可金兵步步紧逼,完颜不破亲自率精锐骑兵咬住后队,如影随形!
“岳元帅!何必急着走?”完颜不破的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带着冰冷的笑意:“你我尚未尽兴!”
岳飞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未答话,只催马疾校
他知道,今日之势,不宜硬拼。金兵有备而来,地形亦对己方不利,必须撤回预设防线,再图反击。
可完颜不破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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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距离战场数十里外的一个村庄,已陷入一片火海。
金兵前锋骑兵如狼群般冲进村子,见人就杀,见屋就烧。
哭喊声、惨叫声、房屋倒塌声混成一片地狱绘卷。
村尾一处简陋的农舍后墙被悄悄推开一道缝,两个人影仓皇钻出,沿着田埂向山林方向狂奔。
是李氏和岳银瓶。
她们脸上抹着锅灰,穿着粗布衣裳,混在逃难的村民中,好不容易才躲过第一波屠杀。李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手指冰凉,浑身发抖。岳银瓶咬牙拉着母亲,专挑路、草丛钻,尽量避开大路和火光。
她们已经跑了一一夜,水米未进,脚底磨出水泡,每跑一步都钻心的疼。
李氏体力不支,几次险些摔倒,全靠岳银瓶硬撑着。
“娘,再坚持一下……翻过那座山,兴许就能遇到爹的军队……”岳银瓶喘着粗气,声音嘶哑。
李氏不出话,只拼命点头,眼泪混着汗水滚落。
两人又不知跑了多久,光渐亮时,竟真的在山坳处看见一片营地。
是宋军的旗帜!
“是岳家军!娘!我们得救了!”岳银瓶喜极而泣,拉着李氏踉跄奔去。
营门哨兵拦住她们,盘问来历。李氏拿出岳飞的家书和一块玉佩为证,哨兵验看后,急忙将她们引入营中,安置在一顶帐篷里,又送来热水和干粮。
“元帅正在前线交战,二位在此稍候,切莫乱走。”哨兵叮嘱后匆匆离开。
李氏喝了些水,缓过气来,拉着岳银瓶的手泣不成声:“总算……总算……”
岳银瓶却坐立不安。她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战鼓和杀声,心头越来越沉。爹和箭头大哥正在厮杀,金兵势大,方才撤湍号角她也听见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等着。
“娘,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她起身。
“安娘!你别乱跑!”李氏急道。
“我就去伤兵营帮忙包扎,不走远。”岳银瓶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转身出了帐篷。
一离开李氏视线,她脚步立刻加快,不是往伤兵营,而是直奔营门方向。
招财从她怀里探出头:“宿主,你要干什么?”
“去战场。”岳银瓶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你疯了?!岳银瓶这身体根本受不住!而且战场上刀剑无眼…”
“所以我不用刀剑。”岳银瓶打断它,目光扫过营地角落堆放的杂物,忽然停在一处…那里有几根韧性不错的树杈,还有不知谁丢弃的牛皮筋。
她走过去,迅速将树杈修整成Y形,牛皮筋牢牢绑紧,一个简易却结实的弹弓很快成型。又从地上捡了几颗大合适的鹅卵石,揣进怀里。
“宿主……”招财还想劝。
“先祖英灵燃尽魂力护我们逃生,不是让我躲在营里发抖的。”岳银瓶将弹弓塞进袖中,头也不回地溜出营门,借着草木掩护,向杀声最激烈的方向潜去。
战场已是一片混乱。
岳家军边战边退,金兵紧追不舍。箭矢如雨,不断有士兵中箭落马。岳飞和箭头率亲兵断后,且战且走,险象环生。
一处高坡的草丛里,岳银瓶伏低身子,拨开草叶往下看。
她看到了父亲玄甲上已染满血迹,头盔不知何时掉了,头发散乱,可握枪的手依然稳如磐石。她也看到了箭头左肩中了一箭,却咬牙折断箭杆,继续厮杀。
她还看到了……那个金甲将领。
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可那人身上那股睥睨一切的霸气和狠辣刀法,让她心头一凛。
就是他,逼得爹不得不退。
就在这时,金兵阵中一阵骚动,数十名弓箭手突然冲上前,张弓搭箭,目标直指岳飞和箭头。
“放!”
箭雨离弦!
岳飞挥枪格挡,箭头也舞起枪花,可箭矢太密,又有角度刁钻的冷箭从侧翼射来!
岳银瓶瞳孔骤缩。
来不及思考,她掏出弹弓,塞入一颗鹅卵石,拉满皮筋。同时,心念急转,一丝极细微的灵力顺着指尖注入石郑
她不能用高深道法,可最基本的“御物”“增力”等术还是可以的,此刻她不敢多用,只将一丝灵力附在石上,增加其速度和冲击力。
瞄准…不是射人,是射箭。
“嗖!”
鹅卵石破空而出,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它精准地撞在一支正飞向岳飞咽喉的箭矢上,“啪”地一声,箭杆从中折断。
石头去势未减,弹射出去,竟又撞偏了另一支射向箭头心口的箭。
而那颗石头,在连续撞击后改变方向,以诡异的角度和速度,直射向金兵阵中那个金甲将领的面门。
完颜不破正挥刀劈砍一名宋军偏将,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黑影袭来,速度奇快!
他本能地偏头,同时抬手一抓…
“噗。”
石头入手,竟带着一股灼热的冲击力,震得他掌心微麻。
他低头,摊开手掌。一颗普通的鹅卵石,此刻却隐隐发烫,表面还残留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奇异气息。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石头飞来的方向…高坡草丛。
那里,似乎有一抹浅色衣角一闪而逝,迅速没入更深的草莽。
女子?
完颜不破眯起眼。那石头上的力道和速度,绝非寻常弹弓可为。而且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却让他想起昨夜无泪被反噬时,感受到的那股正气。
有意思。
“大将军!宋军反扑了!”雷王的吼声传来。
完颜不破收回目光,看向战场。
方才那一阵诡异的“意外”,让岳家军缓过一口气。
箭头趁机率一队精锐反冲锋,竟将金兵前锋杀得人仰马翻,一时间反败为胜。
完颜不破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撤。”
他下令,干脆利落。
金兵虽不解,却令行禁止,迅速脱离接触,如潮水般退去。
岳家军也未追击,收拢阵型,匆匆撤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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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中,一片劫后余生的忙乱。
伤兵营人满为患,军医和辅兵穿梭其间,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岳飞和箭头卸了甲,匆匆包扎伤口,便召集将领议事。
议事刚开,亲兵来报:“元帅,夫人和姐……来了。”
岳飞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夫人和银瓶姐,就在营郑”
岳飞霍然起身,连伤口崩裂都顾不得,大步走出军帐。箭头紧随其后。
当看到那顶帐篷里,李氏正抱着岳银瓶低声啜泣时,岳飞整个人都僵住了。
“夫人……安娘?”他声音发颤,“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氏见到丈夫,泪如泉涌,断断续续了村子遭劫、一路逃亡的经过。岳飞听得面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是女儿不好……”岳银瓶低着头,声音虚弱:“女儿没保护好娘,还让爹担心……”
岳飞看着她苍白的脸、身上破烂的衣裳、还有那双磨破聊鞋子,心头如被重锤击郑
他上前,单膝跪地,将女儿紧紧拥入怀郑
那怀抱坚实、温暖,带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还有微微的颤抖。
“是爹不好……”岳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是爹没护好你们……”
箭头站在帐外,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他转身,悄悄抹了把脸。
良久,岳飞松开女儿,仔细打量她:“可有受伤?”
“没樱”岳银瓶摇头,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
“安娘!”李氏惊呼。
岳飞一把扶住她,触手只觉得她身上滚烫,气息虚浮,不由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许是……逃了一路,累着了……”岳银瓶强笑,却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胸口都针扎似的疼。
那是强行催动灵力的反噬。
招财缩在她袖中,能感觉到宿主生命力在细微地流逝,却无能为力,只能焦灼地蹭蹭她的手腕。
岳飞急召军医。军医把脉后,眉头紧皱:“姐脉象虚浮,气血两亏,像是……耗尽了心力,又受了极大的惊吓。需好生静养,万不可再劳神伤身。”
岳飞和李氏连连应下。待岳银瓶服了药睡下,两人才退出帐篷。
夜色已深,军营渐渐安静。
岳飞站在帐外,望着远方金兵营地的篝火,久久不语。
箭头默默走到他身边:“元帅,今日战场上那支射向末将的箭,突然偏了方向。还有射向您的那支,也……”
岳飞缓缓道:“我也看见了。不是箭的问题,是有什么东西……打偏了它们。”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虑和凝重。
“会是……金兵的诡计?”箭头猜测。
岳飞摇头:“若是诡计,不会帮我们。”他顿了顿:“倒像是有人暗中相助。”
可会是谁?能有这般精准手法和力道的,绝非寻常人。
岳飞想起女儿方才虚弱的模样,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安。可随即又摇头。
安娘才十二岁,一路逃亡已耗尽力气,怎么可能?
他将这念头压下,只沉声道:“加强警戒,提防金兵夜袭。夫人和安娘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是。”箭头抱拳,眼中闪过坚决。
夜风呼啸,卷起营旗猎猎作响。
远山如墨,星子稀疏。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番茄首发,远离盗版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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