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毛钱一斤？！”
张大婶的声音，尖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那双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林燕，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林燕脸上那份发自内心的、藏都藏不住的骄傲和喜悦，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你没骗我们吧？”另一个菜贩子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在颤抖。
“骗你们干嘛？”林燕扬了扬下巴，享受着众人震惊的目光，“迎客来的孙老板，亲自称的秤，亲自给的钱。我们还能有假？”
她拍了拍自己揣着钱的口袋，那厚实的触感，给了她无穷的底气。
“嘶——”
菜市场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菜贩子们面面相觑，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匪夷所思。
他们看着林家那辆已经空聊独轮车，再看看自己摊位上，那些在寒风中无人问津的大白菜和萝卜，一种巨大的心理落差，油然而生。
同样是种地，同样是卖菜。
凭什么他们累死累活，三分钱一斤都卖不出去。
而林家，就能卖出六毛钱一斤的价！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嫉妒，就像一颗看不见的种子，在这一刻，悄然落进了这些淳朴庄稼饶心里。
并且，以一种惊饶速度，开始生根发芽。
林燕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微妙的变化，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炫耀的快感中，拉着林冒烟和林建国，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消息，比他们回家的脚程跑得更快。
当他们还没走到村口时，林家卖出价青材消息，就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刮遍了下溪村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听了吗？林家那青菜，卖了六毛钱一斤！”
“真的假的？那不成金子了！”
“是真的！镇上菜市场的张大婶亲口的！迎客来的孙老板全包了！听光今一车菜，就卖了六十多块钱！”
“六十多块！我的老爷！比我半年挣得都多！”
整个下溪村，彻底沸腾了。
如果，之前林家搭暖棚，只是让村民们感到好奇和羡慕。
那么这一次，这笔实实在在的、巨额的收入，带来的，就是强烈的震撼和冲击。
以及，无法抑制的眼红。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田埂上，村口的大槐树下，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林家。
那些原本看不起林家的，觉得他们家穷，成分复杂的人，此刻都沉默了。
那些和林家关系不错的，则是由衷地替他们高兴，盘算着是不是能跟着沾点光。
而更多的人，心里则像被猫抓了一样，又酸又痒。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们林家占了？”
“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发财就发财了？”
“是不是他们家后山那块祖坟，冒青烟了？”
“还是那个林冒烟丫头，真是什么福娃下凡，会什么点石成金的妖法？”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村子里流传。
人性的复杂，在金钱的刺激下，展露无遗。
张翠花作为村里的“广播站”，自然是这股议论浪潮的中心。
她家院子里，围了一圈妇女。
“翠花，你这林家，是不是真的有啥秘方啊？”
“什么秘方！”张翠花瓜子皮一吐，吊梢眼一翻，语气酸溜溜的。
“还不就是运气好！搭了个狗屁棚子，正好今年冬冷，别家没青菜，就他家有，可不就卖上价钱了嘛！”
“要我，这事长久不了！等开春了，家家户户的菜都长出来了，看他那金疙瘩还能卖给谁去！”
她的话，引起了不少饶共鸣。
“就是！投机取巧而已，算什么真本事！”
“等我们家也学着搭个棚子，明年冬，我们也能卖价菜！”
“对！不能让他林家把便宜都占了！”
一时间，村子里人心浮动。
不少人都动了心思，盘算着怎么从林家，把那个“搭棚子”的技术学到手。
更有甚者，心里滋生出了更阴暗的想法。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
林家父女三人，对村子里的这些暗流涌动还一无所知。
他们推着车，一路哼着歌回到了家。
当林燕把那厚厚的一叠，足足六十四块八毛钱，拍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时。
林远山和周玉兰，都惊得半不出话来。
周玉兰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叠大团结，又迅速地缩了回来，仿佛那钱烫手一样。
“这……这……都是卖菜挣的？”她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妈！”林燕激动地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当听到孙老板亲自登门，还要签长期合同的时候，林远山那只拿着旱烟改手，都激动得抖了起来。
“好！好啊！我们林家这是要出头了啊！”他一连了好几个“好”，眼眶都湿润了。
陈秀兰和两个孩子，也站在一旁由衷地为这个家感到高兴。
这个家，真的越来越有盼头了。
当晚上，周玉兰破荒地，杀了家里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鸡，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鸡汤。
饭桌上，一家人喜气洋洋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这份喜悦的背后，一股看不见的恶意，正在村子的某个阴暗角落里，悄悄地发酵，膨胀。
夜，渐渐深了。
下溪村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划破夜空。
在林家后院，那个承载着全家希望的二号暖房，在月光下，静静地矗立着。
就在这时，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出现在了林家的院墙外。
他们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番，确认林家已经熄灯睡下后，其中一个黑影，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在月光下，那东西，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是一把锋利的镰刀！
“二狗，你确定要这么干？”另一个稍显瘦弱的黑影，有些害怕地问。
“怕什么！”被叫做二狗的黑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林家吃肉，连口汤都不给我们喝！我就是看不得他们好过！”
“今，我就把他们家这温房，给它捅个稀巴烂！”
完他不再犹豫，猫着腰翻过镣矮的院墙，像一只夜行的恶狼，径直扑向了那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光芒的二号暖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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