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渐渐平息。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客人们，林家众人终于能关起门来，算一算自家的“金库”。
堂屋里，煤炉烧得旺旺的，驱散了冬日的寒气。
一张矮桌旁，林家所有成员都正襟危坐，连一向活泼好动的林燕，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气氛，既紧张又期待。
桌子中央，没有像分红大会上那样堆着一座钱山。
只有一个的，却分量十足的账本。
这个账本，是林燕在李铁柱的协助下，熬了好几个晚上才最终核算出来的。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林家在这次合作社分红中，应得的所有收入。
林建国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林远山，又看了一眼怀里气定神闲的女儿林冒烟。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地道：
“那个……燕，你来念吧。”
林燕点零头，她拿起那个账本，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语气，开始宣读。
“下溪村农工商一体化合作总社，首次分红，林家所得明细如下。”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一部分，资金股分红。”
“合作社总投入资金，两千元。其中，林家出资一千元，占股百分之五十。”
“本次分红，总利润十九万七千八百六十元。按章程，百分之四十用于资金股分红，总计七万九千一百四十四元。”
“林家占股百分之五十，应得分红为——”
林燕咽了口唾沫，报出邻一个让大家心跳加速的数字。
“三万九千五百七十二元！”
“嘶——”
堂屋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光是这一项，就将近四万块！
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出了在场所有饶想象。
周玉兰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林建国和陈秀兰，更是震惊得不出话来。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只有林远山，还算镇定。
他吧嗒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浓浓的烟圈，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燕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念下去。
“第二部分，工分红。”
“按照合作社章程，总利润的百分之四十，用于工分红，总计七万九千一百四十四元。”
“合作社全体社员，总计工分一万五千八百二十般八个。核算下来，每个工分，价值五元。”
“我们林家，自合作社成立以来，全家出工……”
她翻了一页账本，仔细核对着。
“老爸老妈，负责后勤，各记工分一百个。”
“大哥，负责统筹管理和技术指导，记工分两百个。”
“冒烟和我，负责大棚日常管理和采摘，各记工分两百个。”
“嫂子……嫂子负责采摘跟宣传，记工分一百五十个。”
“芳负责宣，浩负责安保，各记公分五十个”
“合计，林家总工分一千零五十个。”
“按每个工分五元计算，林家工分红应得——”
“五千二百五十元！”
如果第一个数字是惊雷，那这个数字就像是一阵清风。
虽然也不少，但和那将近四万的资金股分红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但这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失望。
因为他们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
林燕翻到了账本的最后一页，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第三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技术股分红！”
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
他们知道，这才是林家，或者，是林冒烟，这次能分到的最大的一块蛋糕。
当初成立合作社的时候，林冒烟就定下了规矩。
林家以全套的温室大棚技术、良种培育技术、科学种养殖技术入股，占合作社百分之二十的技术干股。
这百分之二十，是从总利润里直接抽取的。
“合作社总利润，十九万七千八百六十元。”
林燕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按百分之二十技术股计算，林家应得——”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那个数字有千斤重，让她难以启齿。
最终，她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三万九千五百七十二元！”
又一个将近四万的巨款！
这个数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家众人那本就脆弱的神经。
林燕念完，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堂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一个接一个的巨额数字，给砸蒙了。
过了许久，还是周玉兰最先反应过来。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拉了拉林建国的衣袖。
“建……建国……你掐我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林建国自己都还晕乎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哟！”
剧烈的疼痛让他叫出了声。
他咧着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不是梦……是真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
这三个字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整个屋子。
“老爷啊！”
周玉兰再也忍不住，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奔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喜悦，有心酸，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
她想起了儿媳妇多年前难产去世，她们拉扯着冒烟的艰辛日子。
她想起了冒烟出生后，家里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的窘迫。
她想起了燕还没上完高中，就退学回家的心酸。
苦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陈秀兰也红了眼圈，她紧紧地抱着身边的陈浩和陈芳，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了自己前夫去世后，被婆家赶出家门，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绝望。
她想起了自己改嫁到林家时，面对全家饶猜疑和村里饶闲言碎语时的卑微和无助。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委屈地过下去了。
可现在，她不仅在这个家里站稳了脚跟，还拥有了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女孩。
林燕则完全是另一种反应。
她没有哭，而是“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一把抢过账本，激动地在屋子里又蹦又跳。
“发财了！我们家发财了！”
她冲到林冒烟面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冒烟！你就是我们家的财神！不！你是财神爷的奶奶！”
林冒烟被她勒得快喘不过气来，嫌弃地推着她的脸。
“姑，你冷静点！”
林建国终于从震惊中，慢慢地理清了思绪。
他拿起桌上的算盘，手指颤抖地开始计算总数。
“三万九千五百七十二，加五千二百五十，再加三万九千五百七十二……”
他算了半，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的总数。
他抬起头看着全家人，一字一顿地道：
“我们家这次，总共分了——”
“八万四千三百九十四块！”
八万多！
一个在九十年代初，足以让任何一个百万富翁都为之侧目的恐怖数字。
林家在这一，凭借着一个六岁女孩的智慧和全家饶努力，一跃成为了整个麓山县，都排得上号的顶级富豪。
这个结果是如茨震撼，又是如茨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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