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清晨。
麓山县政府大楼，副县长何立峰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何立峰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手里捏着一份刚从邮局取回的《清河日报》。
报纸头版头条用加粗加黑的巨大标题刊登着：
“我县重点招商引资项目福娃生鲜超市昨日盛大开业，首日销售额创历史新高！”
新闻配着一张彩色照片。
照片上，清河县县长高建民和福娃合作社总经理林燕正意气风发地为超市剪彩。
他们身后是人山人海的疯狂顾客和热闹非凡的抢购场面。
报道字里行间充满溢美之词。
文章盛赞福娃超市的到来是清河县菜篮子工程的里程碑事件。
更是改善民生、搞活市场的重大举措。
“销售额破八万，会员充值超二十三万”这些数字在报纸上格外醒目。
何立峰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数字。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又闷又疼。
“啪！”
他猛地将报纸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
站在对面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被吓得一个哆嗦。
“岂有此理！”何立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铁青。
“这个高建民，动作也太快了！”
“这是挖墙脚挖到我们麓山县眼皮子底下来了！”
作为主管全县经济和农业的副县长，何立峰是最早发现并扶持福娃合作社的人。
从下溪村那场让他震撼的生日宴开始。
到亲自批示十万元扶持基金。
再到将福娃树立为全县农业产业化的龙头典型。
他觉得福娃合作社能有今的规模，离不开他的一路绿灯和保驾护航。在他心里，福娃就是麓山县土生土长的亲儿子。是他在全省乃至全国面前都拿得出手的最亮眼名片。
可现在，这个亲儿子竟然跑到隔壁县，给人家创造了这么大的政绩！
这让他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气？
那篇报道在他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抽他的耳光。
何立峰越想越气，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沉重。
“高建民给了什么条件？”何立峰抬起头，冷冷地问道。
办公室主任连忙回答：“我托人打听了。”
“清河县那边给了福娃超市最好的地段。”
“免了三年的房租和税收。”
“而且，高建民亲口承诺，福娃在清河县的所有事情他都一路绿灯。”
“好一个高建民！”何立峰咬着牙，“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继续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清河县开了一家分店，他更担心福娃合作社未来的发展重心会不会因此而偏移。
清河县比麓山县大，市场也更广阔。
如今高建民又拿出这么大的诚意。
万一福娃合作社觉得清河县更好，把总部、把根都迁过去。
那他何立峰岂不成了麓山县的千古罪人？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何立峰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停下脚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决。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何立峰猛地直起身子，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福娃的根在下溪村，在麓山县！”
“它的总部也必须留在麓山县！”
他当机立断，对办公室主任下达了命令。
“马上给我接下溪村福娃合作社！”
“我要跟林燕总经理通电话！”
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不，我要跟他们真正的当家人通电话！”
他想起了吴汉生老教授跟他过的话，福娃合作社真正的灵魂是那个叫林冒烟的女孩。虽然林燕是名义上的总经理，但真正做决定的是那个萌娃。
“是！”
办公室主任不敢怠慢，立刻跑到电话机旁。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镇上的邮局。
终于将电话接进了下溪村的合作社办公室。
此时，林燕刚刚从清河县回来。正在向林冒烟和家人们汇报着清河店开业的盛况。
当她接到何立峰亲自打来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
“何县长，您好！”林燕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但依然恭敬。
“燕同志啊！”电话那头传来何立峰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却又故作爽朗的笑声。
“恭喜你们啊！我可都听了！”
“你们在清河县又打了一场大胜仗！”
“真是给我们麓山县争光啊！”
林燕连忙谦虚道：“何县长您过奖了。”
“这都离不开县里和镇里领导一直以来的支持。”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何立峰打了个哈哈。
然后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燕同志，你们在外面开疆拓土。”
“我们县里也得做好你们的后勤保障工作嘛！”
“我今就是想问问你们。”
“合作社发展到今这个规模，在村里办公是不是感觉有点不太方便了？”
“物流、信息、人才招聘，是不是都感觉有些滞后了？”
何立峰一连串的问题都问到零子上。
林燕心中一动，她预感到何县长今这个电话恐怕不简单。
“何县长您得对。”
“我们最近也确实在为这些问题发愁。”她顺着何立峰的话道。
“这就对了嘛！”何立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得有些激动。
“所以我今是代表我们麓山县县委县政府。”
“正式向你们福娃合作社发出一个邀请！”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把你们的合作社总部从下溪村搬到我们麓山县的县城来！”
“地方，你们随便选！”
“政策，我们比清河县给得更优惠！”
“只要你们来，我们整个麓山县都把你们当成头等大事来办！”
屋子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
清河县的县长刚把分店请过去。自己家的县长就坐不住了，要让他们把总部搬过去。
这福娃合作社什么时候成了两县争抢的香饽饽了？
林建国张大了嘴巴，半不出话来。
周玉兰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就连一向沉稳的林远山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林燕握着电话，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会有两个县长为了他们合作社而“争风吃醋”。
这种感觉既兴奋又紧张，还带着一丝不真实福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正抱着一杯豆奶，口口吸溜着的林冒烟。
女孩对她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狡猾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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