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几步，对着夜华盈盈一拜，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恳劝：“君上息怒，缪清妹妹她……她许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错事。她毕竟是东海水君的亲妹妹，若是真的严惩，怕是会伤了族与东海的和气。还请君上念在她初犯，又对君上一片痴心的份上，从轻发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她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缪清，示意她快些求情。
夜华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气依旧冰冷无波：“痴心？她的痴心，便是给本君下药，意图不轨吗？本君的东西，何时轮到旁人觊觎？至于东海的和气，”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素锦，“东海水君若教不好妹妹，本君不介意替他教教。此事，不必再言。”
素锦脸色一白，夜华的态度如此坚决，她纵有再多辞，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只能讪讪地徒一旁，心中却对缪清生出几分怨怼，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在这僵持之际，宫门外传来一个清冽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正是白浅的声音：“伽昀，枢，伽叶，你们家君上可是在里面？”
守在门外的三位仙官连忙躬身回话：“回上神，君上正在处理要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上神请稍候片刻。”
白浅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罢了，既然他忙着，我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便是。”
“浅浅。”
白浅的脚刚迈出半步，殿内便传来夜华的声音，那冰冷的语调瞬间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进来吧，扇子本君已经提好字了，你进来拿。”
白浅脚步一顿，心中暗自腹诽：“果然是躲不掉的。也好，我倒要看看，能被你夜华君放在心尖上，甚至不惜为了她而‘处理要事’的仙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她定了定神，理了理衣袖，脸上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认命般地推门走了进去。
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夜华端坐于上首，面色冷峻。下首，则跪着两个女子，一个浑身颤抖，面无人色，正是方才被提及的缪清；另一个……白浅的目光落在素锦身上，微微挑了挑眉，素锦怎么也在这里？
她径直走到夜华面前，也不看那两人，只是随意地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凉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夜华，这是怎么了？好端赌，怎么让两位仙友跪在地上，莫不是你又欺负人了？”
素锦在白浅踏入殿内的那一刻，便已抬起了头，当她看清白浅的容貌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惊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那张脸！那张脸分明与当年的素素一模一样！只是气质更加清冷高贵，眉宇间带着浑然成的威仪，绝非当年那个柔弱的凡人女子可比。她怎么会……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素锦的心脏狂跳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与难以置信。
夜华并未理会素锦的失态，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白浅身上，听到她的问话，才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是她，”他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缪清，“在给本君的汤羹里下了药，被本君当场抓到了。”
白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缪清，只见这仙娥生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只是此刻吓得魂不附体，实在没什么看头。她又转回头，看向夜华，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哦？下药？这事，我瞧着你也有几分责任吧？”
夜华一愣：“本君何责之有？”
“她本来就心悦于你，”白浅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你倒好，平日里对谁都冷冰冰的，偏生对她，又是赐宴，又是允她在你宫中走动，这不是明晃晃地给了她希望吗？她一个姑娘家，心思单纯，被你这般若即若离的态度一撩拨，自然就想入非非，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到底，还是你给了她不该有的念想。”
夜华被白浅这番话得一噎，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他何时对缪清若即若离了？他不过是看在她曾有恩于阿离的份上，略加照拂罢了，何曾给过她希望？但看着白浅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心中那点辩解的念头又咽了回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白浅见他不话，只当他是默认了。她放下茶杯，目光转向依旧瘫软在地的缪清，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仙娥，听老身一句话，你这点道行，这点心思，在这宫之中，实在不够看。夜华不是你能肖想的人，这宫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趁着事情还未闹大，赶紧收拾收拾，回你的东海去吧。安分守己，或许还能得个善终。”
缪清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膝行至白浅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带着哭腔，凄楚可怜：“娘娘！缪清有眼不识泰山，先前是猪油蒙了心，冲撞了娘娘，求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缪清这一回吧！望娘娘看在缪清对君上一片痴心的份上，帮我向君上求求情，缪清不想回东海，缪清只想留在君上身边，哪怕做个最低等的仙娥，伺候君上左右也好啊！”
白浅看着她卑微乞求的模样，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始终沉默的夜华，那眼神分明是在：“人我替你教训了，话也替你点透了，接下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甚至没有再开口一个字，转身，提着裙摆，步履从容地便往殿外走去。那背影清冷孤傲，仿佛殿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夜华目送白浅离开，直至那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才缓缓将目光收回，落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缪清身上。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起来吧。”
缪清以为有了转机，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着夜华，眼中满是希冀。
夜华却只是淡淡地道：“洗梧宫内，只有一位娘娘。缪清公主，你还是听白浅上神的……听娘娘的劝，赶紧回你的东海去吧。” 他刻意纠正了称谓，用了“娘娘”二字，已是再明白不过的表态。罢，他也不再看缪清一眼，转身走向内殿，留给缪清一个决绝的背影。
“君上！君上——！” 缪清凄厉地呼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殿外的仙娥拦住。
希望彻底破灭，缪清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冰凉。她茫然四顾，目光最终落在了一直站在角落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素锦身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连滚带爬地平素锦脚边，抱住素锦的裙角，哀求道：“素锦娘娘！素锦娘娘！求您救救我吧！我不想回东海，求您帮帮我，在君上面前替我句好话吧！”
素锦看着脚边这个卑微的女人，又想起方才夜华对“娘娘”二字的郑重，以及白浅那副云淡风轻却又掌控一切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一阵失魂落魄。但她毕竟是活了数万年的妃，很快便稳住了心神，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端庄与稳重。她轻轻挣开缪清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缪清公主，太子殿下已经得很清楚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完，她也转身，仪态万方地离开了夜华的寝殿。
素锦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寝宫，殿内伺候的仙娥见她脸色不好，都不敢上前搭话。
一进内殿，素锦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侍女辛奴。她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镇定，猛地跌坐在软榻上，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辛奴……”
“奴婢在，娘娘。” 辛奴连忙上前。
素锦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疑地喃喃道：“那个白浅……那个白浅她……她长得太像了……太像那个凡人素素了……呜呜呜……怎么会这么像……” 她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辛奴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素锦，压低声音劝慰道：“娘娘！不会吧？您看错了吧？那位可是青丘的白浅上神，四海八荒唯一的女上神，怎么会……怎么会和一个凡人相像呢？娘娘，您一定是太劳累了，看花了眼。您镇静些，可千万别胡思乱想，让旁人听了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素锦听了辛奴的话，渐渐止住了颤抖，眼神却依旧慌乱。她紧紧抓住辛奴的手，声音急促：“不，我不会看错，那眉眼，那神情，一模一样……辛奴，你，会不会是素素没死，成了白浅上神？”辛奴被她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能硬着头皮分析：“娘娘，凡人哪能随随便便成上神，许是巧合罢了。”素锦却摇头，心中的疑虑如野草般疯长。“不行，我得弄清楚。”她咬牙切齿道。
于是，素锦开始暗中调查白浅的过往。她派心腹四处打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然而，白浅身为青丘女君，行事低调，想要查出她的底细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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