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梦的交易权限被冻结的第四十八时，精工齿轮的财务总监抱着厚厚一摞报表冲进沈墨办公室，激动得语无伦次：
“沈助理，出来了！第三季度的数据出来了！”
报表在办公桌上摊开，几个用红笔圈出的数字格外醒目——在原材料价格普遍上涨百分之三十的市场环境下，精工齿轮的采购成本反而下降了百分之十五。
“这怎么可能？”随后赶到的王总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们光是特种钢材就省了四百多万！”
顾晓梦的视频电话适时接入。她人在期货公司总部，背景是忙碌的交易大厅：“不只是精工齿轮。参与套保的九家企业，平均成本下降都在百分之十二以上。”
屏幕切换，一张张财务报表如同捷报频传。临港的卓越传动成本下降百分之十四，清河的水泵厂下降百分之十三……数据汇聚成的曲线，在投影幕布上划出一道令人振奋的反转弧线。
“我们测算过，”顾晓梦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喜悦，“这轮操作给协作带企业总共节约了一点二亿元成本。”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震撼了。窗外，物流中心的塔吊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转动，巨大的钢臂在蓝背景下划出有力的弧线。
沈墨拿起内线电话：“通知所有试点企业，一时后开视频会议。”
消息像野火般传遍两地。会议开始前，周伟从临港发来现场照片——卓越传动的厂区门口挂起了红色横幅：“祝贺协作带成本管控首战告捷”。
视频会议上，企业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沈墨很快把话题转向了更深层的思考：
“节约的一点二亿，各位准备怎么用？”
会议室安静下来。王总第一个发言：“我们计划投入八百万升级环保设备，另外设立专项研发基金。”
其他企业也纷纷提出类似计划。这些在危机中省下的钱，大部分都被投向了未来。
会议结束后，沈墨独自留在办公室。夕阳透过百叶窗，在报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拿起那个军用水壶，壶身的弹痕在斜照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老赵若在，会为今这个结果感到欣慰吗？
顾晓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期货公司出具的正式明函——她的交易权限已经恢复，所谓的“违规操作”被证实是误会。
“他们道了歉，但没举报人是谁。”顾晓梦把明函放在桌上，“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套保的价值。”
当晚，沈墨接到李政的电话。领导的语气难得轻松：
“省里刚来羚话，对协作带的成本管控成效很感兴趣，要求总结经验上报。”
这是个重要的信号。沈墨趁势提出：“建议把套保模式纳入产业基金的常规服务。”
“可以研究。”李政顿了顿，“不过要控制风险。”
这个表态意味着，金融创新的尝试获得了官方认可。
第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何明主动来访，还带着一份合作协议。
“城投愿意为协作带企业提供套保融资服务。”何明笑容可掬，“年化利率可以比银行低一个点。”
沈墨审视着协议条款，条件确实优惠，但附加了一条——融资企业需优先采购城投推荐的原材料。
“何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沈墨合上协议，“产业基金已经建立了完整的套保体系。”
何明也不坚持，起身告辞时意味深长地：“在清河，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送走何明，顾晓梦忧心忡忡：“他这是要另起炉灶，分化协作带。”
“那就让他试试。”沈墨走到地图前，“经过这一仗，企业们应该明白什么是真正对自己有利的。”
他的判断很快得到验证。随后一周，没有一家试点企业接受城投的融资offer。相反，要求加入协作带套保联媚企业排起了长队。
月底的协作带理事会上，成本下降百分之十五的数据被写进正式文件。姜云帆作为理事会主席，破例对沈墨的工作提出了表扬。
散会后，沈墨在走廊被记者拦住。面对镜头，他只了一句话：
“这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团队的成功，这是规则和创新的胜利。”
当晚的电视新闻里，这段采访被完整播出。许半夏发来短信：“得很好。但心，胜利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刻。”
沈墨放下手机，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但他知道，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成本下降百分之十五，不仅是一个数字，更是一个宣言——在清河这片土地上，新的游戏规则正在形成。
而制定规则的人，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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