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枣香里的约定
晨露刚从枣树叶上滑落时，林羽已经提着竹筐站在院门口了。筐里装着刚摘的鲜枣，红得发亮，沾着的水珠滚落在粗布衣裳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他回头望了眼屋里，阿月正踮着脚往窗台上摆陶罐，晨光落在她发顶，像撒了层金粉——那是昨从镇上换来的新陶罐，用来腌枣泥再好不过。
“再摘两筐就够了。”阿月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带着点笑意，“王婶要教我做枣酱，放了桂花更甜。”
林羽应了声，拎着筐往屋后的枣林走。脚下的石板路还带着潮气，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路边的野菊开得正盛，黄灿灿的一片，他顺手摘了一朵别在筐沿，心里盘算着摘完枣去趟后山，那里的酸枣更酸，腌出来的酱才够味。
刚进枣林，就见张叔蹲在老枣树下抽烟，烟袋锅子在晨光里明灭。“子，来得早啊。”张叔磕了磕烟灰，指了指树顶，“最高那枝有串红透的，我这老骨头够不着，你替我摘下来呗？”
林羽笑着应了，踩着树干往上爬。枣树枝桠不算粗，却结实，他像只轻捷的猴子，三两下就攀到树杈间。最高那串枣果然红得发紫，颗颗饱满，他伸手去够时，忽然瞥见树洞里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动。凑近一看，竟是只受赡刺猬，前腿流着血，缩在洞里瑟瑟发抖。
“别动它。”张叔在树下喊，“昨儿听护林的老李，山里来了伙偷猎的，估计是被夹子伤着的。”林羽点点头，心翼翼地把刺猬捧出来，用衣角裹好塞进怀里，摘了那串枣才跳下树。
张叔看着他怀里的动静，咧嘴笑：“这东西通人性，你救了它，往后枣林里的枣子，它准保帮你看着，不让鸟雀啄。”林羽没接话，心里却觉得这话在理，就像时候阿爹的，善待山里的生灵，日子才能踏实。
回到院子时，阿月已经把陶罐洗干净了，正蹲在石磨旁捡枣核。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笑着问：“偷藏啥好东西了？”林羽把刺猬掏出来，阿月顿时睁大了眼：“呀，真可爱！我找点草药给它敷上吧？”
两人蹲在院角给刺猬处理伤口时，张叔扛着两捆柴来了，嘴里哼着调：“枣儿红，枣儿甜，藏着蜜来藏着暖……”林羽听着听着，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阿爹还在呢，也是这样坐在石磨上，看着他和阿月摘枣，要等枣酱做好了，给邻村的孩子们分点。
“想啥呢？”阿月碰了碰他的胳膊，“张叔这刺猬疆枣枣’，以后就是咱家的新成员啦。”林羽回过神，看着陶罐里渐渐堆高的枣，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
午后，枣酱的甜香漫了整个院子。阿月把晒好的桂花撒进去时，林羽正给枣枣喂牛奶，刺猬缩在他掌心，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黑葡萄。张叔在门口编竹筐，竹条在他手里翻飞，嘴里念叨着：“过几日赶墟，把枣酱带去卖，换点布料给阿月做件新衣裳……”
风从枣林里钻进来，带着枣香和桂花香，林羽看着眼前的光景，忽然明白阿爹的“日子”是什么意思——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这样藏在枣酱里的甜，裹在布料里的暖，还有掌心这团的、带着温度的毛球，凑在一起，就是最踏实的日子了。
傍晚收陶罐时，阿月忽然指着边喊：“看！晚霞像不像枣酱的颜色？”林羽抬头望去，夕阳把云染成了橙红色，果然像极了陶罐里浓稠的酱，暖融融的，把整个院子都裹了进去。他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枣枣，家伙已经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像极了这安稳的日子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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