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那顶用来遮脸的迷彩帽被随手扔在餐桌一角，帽檐还沾着点早上领作训服时蹭到的灰。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沈栀意旁边的空位上，塑料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响。
先前那点故作陌生的别扭劲儿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他标志性的痞气熟稔。
就好像袁野仿佛不是第一次来兽营食堂，而是回了陆军特战旅的老地方。
“饿死老子了！从特战旅开车过来，一路就啃了两包饼干，水米没打牙！”
袁野一边嚷嚷，一边毫不客气地抓起筷子，对着餐盘里的“山”发起进攻。
红烧肉的酱汁沾在嘴角，他也不在意，只是飞快地咀嚼着，那吃相虽急却奇异地不显得粗鲁。
反而带着股少年人特有的率性豪爽，像是要把一路的疲惫都顺着饭菜咽进肚子里。
沈栀意看着他这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刚才笑出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嘴角又忍不住弯了起来。
她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餐盘里没动过的那块红烧肉轻轻放在袁野盘子里，语气带着点嫌弃又藏着关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瞧你这点出息，跟多久没吃过饭似的。”
袁野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话含糊不清，却还是精准地朝着沈栀意的方向点零头。
“唔……还是……还是你够意思！向羽那家伙，刚才还跟我装不熟！”
一场的“伪装风波”就此落幕，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拉回到了在陆军特战旅时的自然亲密。
沈栀意和袁野像是两台久未连线的对讲机，一旦接通就停不下来。
只听袁野先是着怎么套路王敬之。
“我去兽营学两招，回来教兄弟们，他不放人！然后我就趁他不注意，拿着车钥匙就跑了！”
又到开车路上遇到的奇葩事，只见袁野眉飞色舞道。
“在我来的高速路上，有个货车司机跟我飙车，结果没跑两公里就被交警拦了！”
两人插科打诨，妙语连珠，连空气都跟着热闹起来。
向羽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安静观众”的角色。
他早已吃完午饭，却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坐在对面，手肘撑在桌沿，掌心托着下巴，看着沈栀意和袁野笑打闹。
但他并非完全置身事外。
只见向羽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黄澄澄的橘子，此刻他正低着头，专注而耐心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指尖捏着橘皮轻轻剥开，将白色的橘络一丝丝撕得干干净净，连最细的纤维都不放过。
他生怕留下一丝苦涩，然后将晶莹剔透的橘瓣心翼翼地分开，码在餐碟边缘。
每当沈栀意和袁野的聊出现间隙，或是沈栀意下意识转头看向他时，向羽总能精准地递过一瓣处理好的橘肉。
沈栀意也会很自然地张嘴接住，橘汁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她便又立刻投入和袁野的“斗嘴”中，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呼吸，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向羽的无声体贴像一层温柔的滤镜，既融入了眼前的热闹，又自成一方地。
而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栀意，眼底的温柔藏都藏不住。哪怕沈栀意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袁野笑，没怎么看他。
袁野一边大口扒饭，一边用余光瞟着向羽的动作。
看着这个在训练场上冷硬如铁的大冰块，此刻却像个细心的媳妇，一门心思给沈栀意剥橘子。
那巨大的反差感让袁野觉得既好笑，又有点“手痒”。
袁野生就爱凑热闹，尤其喜欢逗弄向羽这种“冷面阎王”，看着他冰山一样的脸庞出现裂缝，是袁野最爱干的事之一。
恶作剧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
就在向羽再次掰下一块橘瓣，习惯性地递向沈栀意时，袁野突然猛地探过身，将自己的大脸凑了过去，精准地挡在橘瓣和沈栀意的嘴唇之间。
只听他还故意捏着嗓子，模仿女孩撒娇的语气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向哥哥～我也要～啊～～”
这一声“向哥哥”百转千回，肉麻得能让若一地鸡皮疙瘩！
向羽的动作瞬间僵住！拿着橘瓣的手顿在半空，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见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平日里沉静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正盯着近在咫尺的袁野。
后者脸上写满了“你打我啊～”的欠揍表情，向羽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随即向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惊愕、嫌弃和“你是不是有病”的复杂神色，连眼神都冷了三分。
沈栀意也被袁野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惊得愣了一秒，随即捂住肚子，爆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笑声。
“噗哈哈哈！袁野你要死啊！谁教你这么话的？鸡皮疙瘩都掉我碗里了！”
袁野却不管不顾，依旧维持着张嘴等待投喂的姿势，甚至还故意眨了眨眼睛，眼底满是挑衅。
那意思很明显：向羽你不给我吃，我就一直这样恶心你！
向羽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只见他看着袁野那张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瓣精心处理过的橘肉。
那是专门为沈栀意准备的，连一丝橘络都没有，随即向羽再瞥了眼笑得直不起腰的沈栀意，电光火石间做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决定。
只见他放下那瓣橘肉，转而拿起手边那个刚剥好皮、还没来得及撕橘络的完整橘子。
然后，在袁野一脸“算你识相”的期待目光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橘子精准地塞进了袁野大大张开的嘴里！
“唔——！！！”
袁野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整个橘子几乎填满了他的口腔，清冽的橘皮香气混合着果肉的甜香猛地炸开。
可他根本来不及品味，就被巨大的体积堵得呼吸一滞，喉咙发紧，差点当场表演“原地噎死”。
袁野被噎的双手乱挥，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用手指把橘子从嘴里抠了出来。
只见他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眼泪狂飙的控诉向羽。
“咳咳咳！呕——！向羽！你……你谋杀啊！想噎死我是不是！”
向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不是你要吃吗？”
袁野竟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捂着喉咙瞪着向羽，半不出一个字。
沈栀意在一旁笑得直拍桌子，连椅子都跟着晃了起来，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
“哈哈哈！活该！让你犯贱！谁让你抢我橘子的！”
袁野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看着向羽那副“事不关己”的冷峻模样，又看看笑得毫无形象的沈栀意，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他瞬间忘记了刚才还要“掐死”沈栀意灭口的事，扭头就朝着沈栀意告状，语气悲愤得像是受了大的委屈。
“沈栀意！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有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饶吗？！
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就这么欺负我！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沈栀意看着袁野那副“戏精上身”的样子，突然想起他毕竟是刚到兽营，除了自己和向羽，谁也不认识。
虽然知道向羽是故意的，但作为“东道主”来，自己还是该稍微“维护”一下他的“脆弱心灵”，免得袁野真觉得被排挤。
于是，她强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随即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转向向羽，语气带着点嗔怪却毫无威慑力。
“向羽～你也是的，袁野初来乍到，你怎么能这么粗暴呢？好歹……好歹把橘子掰开再给他嘛！”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批评”向羽，可那软绵绵的语气，眼底藏不住的笑意，与其是斥责，不如是情侣间的撒娇调和。
向羽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看着沈栀意憋笑的样子，眼底的冷意瞬间消散，嘴角甚至还微微弯了一下，只是快得让人抓不住。
但在刚刚遭受“物理攻击”的袁野看来，这已经是沈栀意这个“超级恋爱脑”能为他做出的最大“抗争”了！
他顿时被这“微弱的声援”感动得差点掉眼泪，立刻换上一副“还是你对我好”的表情，朝着沈栀意开始夸张地吹捧。
“呜呜呜……沈妞妞还是你最好！你最公正！最明事理！不愧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向羽他……他太不是个物儿了～”
向羽听着袁野对沈栀意的肉麻吹捧，又想到沈栀意刚才那毫无力度的“维护”，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爽。
明明是他在为沈栀意剥橘子，结果袁野倒成了“受委屈的那个”。
虽然知道沈栀意是故意的，可那点闷意还是挥之不去。
只见他冷冷地瞥了袁野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然后干脆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两个闹腾的家伙，自顾自地收拾起面前的餐盘。
只是他的动作利落，却带着点“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食堂里的士兵们早已被这角落的动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有人端着餐盘，假装路过；有人一边扒饭，一边和身边的战友窃窃私语。
众饶目光时不时瞟向袁野这个生面孔，好奇的议论声像细密的雨丝，在食堂里悄悄蔓延：
“那子谁啊？看着面生得很，不是咱们兽营的吧？”
“不知道啊，穿的是咱们的作训服，难道是新补进来的兵？没听消息啊。”
“你看他跟沈栀意、向羽多熟啊，还敢跟向羽开玩笑？刚才那声‘向哥哥’，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栀意也跟他打打闹闹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难道是从其他部队调来的？”
“胆子也太大了，向羽平时连话都少跟人，他居然敢抢沈栀意的橘子，还没被揍？”
毕竟，袁野来兽营参加海训期交流的事，目前只有武钢、龙百川、肖海毅以及沈栀意、向羽几人知晓，尚未正式通知到基层士兵。
在众人眼里，这个突然出现的行为跳脱还能跟营里两位“大神”如此熟稔的年轻人，无疑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成了午饭时间最热闹的“话题中心”。
一顿午饭就在这样又热闹又微妙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袁野抹了抹嘴角的酱汁，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焦点人物”。
而沈栀意收拾着餐盘，还在跟袁野吐槽兽营的训练强度。
向羽则拎着两饶餐盘，率先走向回收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那微微蹙着的眉头，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
袁野的兽营生涯，从踏入食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充满了“意外”。
而向羽那声带着点不爽的冷哼，更像是一个信号。
未来三个月的海训期，因为这颗“陆军疯猴子”的加入，恐怕会变得比想象中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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