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密，斜斜地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阮白回到楼下，没有立刻进去。
居民楼的入口处有些昏暗，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手里的布袋子很沉，勒得他掌心一道红痕，但他像是感觉不到。
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滴落，有几滴溅在了他的眼睫上，冰凉。
楼上，属于他们的那扇窗户，黑漆漆的一片，像一个沉默的洞口。
空空落落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以前，他很喜欢这个家。
喜欢厨房里炖汤的咕嘟声，喜欢洗衣液的清香，喜欢姐姐回来时，那一声“我回来了”。
他把这里当成全世界。
可今，在那个公交站台，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校服，有画板，有可以肆无忌惮亲吻的恋人。
那个世界，是鲜活的，是流动的，是属于外面的。
而他，好像一直都待在里面。
他忽然很想出去。
不是去菜市场，不是去楼下的卖部。
是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去看看那些他没见过的风景，去做一些他没做过的事情。
哪怕是去工作也校
去多看看，去多学学。
可是，自己看起来这么。
能做什么呢？
给姐姐打理好这个家，让她没有后顾之忧，这当然是好的。
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以后呢？
再过几年，他长大了，姐姐也......也会有自己的人生吧。
她会不会也像站台上的那个女生一样，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
阮白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对姐姐的感情，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偷偷长出来的藤蔓，见不得光，却又固执地向上攀爬，缠得他透不过气。
未来，周亚，他阮白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搅成一团乱麻，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
阮白收回目光，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楼道。
电梯门缓缓打开，光洁的金属壁上，映出一个瘦的身影。
白色的头发，苍白的脸，怀里抱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上了楼，用钥匙打开门。
“咔哒”一声，屋里寂静。
他心不在焉地换了鞋，把那把伞骨有点歪的黑伞靠在门边。
雨水顺着伞尖，在地上积起一滩水渍。
然后，他走进厨房，把买来的菜和肉一一归置好。
番茄放进保鲜层，五花肉用保鲜袋装好冻起来，绿油油的青菜根部朝下插进一个装了水的杯子里。
这些动作他做过无数遍，熟练得像是身体的本能。
可今，他的脑子却是空的。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晚饭，而是走出了厨房。
客厅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他把自己扔进沙发里，身体陷进柔软的垫子里，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沙发很软，将他的身子包裹住。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电视，就那么躺着，看着窗外。
雨还在下，时大时。
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连成一片，像一首没有尽头的催眠曲。
他侧过头，脸颊贴着靠枕，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
空是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远处的高楼，在水汽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雨势愈大，沙沙的，哗哗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冲刷一遍。
它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他空落落的心。
一切，好像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阮白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一艘迷了航的船，在无边无际的雨幕里，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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