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的第二，李卫东没有在京城多做停留，直接返回了西北。
他走得干脆利落，仿佛那场足以载入龙国经济史册的顶级博弈，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商务会谈。
而京城里掀起的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
三后。
一架军用直升机，打破了东方工业园清晨的宁静，卷着巨大的气流，精准地降落在了办公楼前的停机坪上。
一名身穿军装，神情肃穆的机要秘书，在钱卫国的陪同下，快步走进了李卫东的办公室。
没有多余的寒暄。
机要秘书从一个上了密码锁的金属手提箱中，取出了一份用红色牛皮纸袋密封的文件。
“李卫东同志，这是最高层签发的特批文件，请您签收。”
李卫东站起身，郑重地接过了这份文件。
文件不厚，却重如泰山。
他撕开封条，里面的内容简洁而有力。
文件明确批复，同意由东方工业集团牵头，自筹资金，在黄河预选流域，建设大型水力发电站。
最关键的是文件的第二页。
上面用黑体字明确标注：该项目正式列为“国家重点项目能源配套工程”！
短短一行字，赋予了这个项目无与伦比的行政优先权。
这意味着，从征地、审批到建设，一路绿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钱卫国在一旁看着，激动得双手都在发抖。
他知道，这行字的分量，比水电站本身还要重！
然而，就在文件的附件里，李卫东看到羚力部最后的“挣扎”。
一份由电力部单方面拟定的《并网补充协议》。
黄光亮恰好推门进来汇报工作，一眼就看到了协议上的条款。
他凑过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
“我顶他个肺啊！这帮扑街仔是吸血鬼吗？！”
黄光亮指着协议上的一行字，气得满脸通红，广东腔都飙了出来。
“电站富余电力并入国家电网，收购价格，必须低于国家统一定价的百分之三十？！”
“这他妈是抢劫啊！”
“我们辛辛苦苦建电站，发出来的电，他们转手卖出去，净赚三成差价？”
“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黄光亮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唾沫星子横飞。
在他这个精明的生意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城下之盟，是赤裸裸的羞辱。
国家让你建，是给了大的面子。
但你发出来的电，必须让我剥一层皮，作为对国有资产的一种“补偿”。
电力部那帮官僚，即便是输了，也要在最后关头，恶心你一下，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那位从京城来的机要秘书，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显然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
钱卫国也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个条款确实太过苛刻。
“卫东，这个价格，我们几乎没什么利润了。”
“等于白白给他们打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份堪称“不平等”的协议，李卫东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愤怒。
他平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黄光亮，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黄总，冷静点。”
黄光亮一愣：“冷静？老板，这都要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了，怎么冷静？”
“跟他们闹！这个协议，我们不能签！”
李卫东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钢笔。
“不，我们签。”
“而且要马上签。”
他看着黄光亮和钱卫国不解的眼神，缓缓开口。
“你们觉得，我们建这个水电站，是为了卖电赚钱吗？”
黄光亮下意识地回答：“不……不完全是，主要是为了我们自己用。”
“那就对了。”
李卫东的目光扫过两人，一字一句地道。
“能拿到这张‘准建证’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它代表的，是我们在龙国能源领域，撕开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口子。”
“这个权力，别让我们让利三成，就是让我们倒贴钱，都值！”
“只要电站建起来，我们工业园的电力成本就能降到最低，我们的产品就有了碾压一切对手的成本优势。”
“只要我们掌握了稳定的能源，未来的航母电磁弹射，未来的芯片光刻机，才有了最坚实的底座。”
“跟这些比起来，区区一点卖电的蝇头利，算得了什么？”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黄光亮瞬间冷静了下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利润损失，而老板看到的，却是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战略布局。
格局，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明白了，老板。”
黄光亮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卫东不再多言，拿起笔，在那份补充协议的末尾，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啪！”
当他将文件合上的那一刻，一个全新的时代，被悄然开启。
私营资本，这头被压抑了数十年的猛虎，第一次，将利爪伸向了“电力”这个被视为国家绝对禁脔的领域。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开。
西北地方政府的办公大楼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市长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当场拍板。
“马上成立‘昆仑水电站项目建设总指挥部’！”
“我亲自挂帅！抽调全市所有精锐力量，三之内，完成所有前期清场工作！”
“谁敢拖后腿，就地免职！”
整个地方政府的行政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京城。
电力部内部，也迎来了一场剧烈的人事地震。
那位曾经在谈判桌上，对李卫东极尽傲慢与轻视的刘副司长，连同他身后的一批利益相关者，一夜之间，全部被调离了核心岗位。
最惨的刘副司长，被直接发配到了西部一个偏远省份的电力勘探队，负责后勤保障。
从手握大权的京官，到管仓库的边缘人，堂到地狱，不过一周时间。
整个电力系统，人人自危，再也无人敢对东方工业园的项目，有任何异议。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卫东，却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拿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特批文件，拨通了卡捷琳娜的电话。
“卡捷琳娜，把这份文件的扫描件，发给我们在日耳曼和瑞士的合作伙伴。”
“告诉他们，我要以‘昆仑水电站’的未来三十年电力预期收入作为抵押，向他们申请一笔规模空前的能源建设贷款。”
“速度要快。”
电话那头，卡捷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老板，您确定要找他们？国内银行的利息不是更低吗？”
李卫东笑了笑。
“我要的，不仅仅是钱。”
“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龙国，已经准备好向世界敞开最核心的领域。”
“这份文件，就是我送给华尔街和欧洲财团的，一份终极的‘邀请函’！”
消息一出，全球金融界为之震动！
《华尔街日报》用头版头条，刊登了这则匪夷所思的新闻。
——“红色巨龙的禁区：一个神秘的东方商人，将建造属于自己的水电站！”
无数国际投行和基金公司的分析师，彻夜不眠。
他们不敢相信，那个一向对能源、通信、金融等命脉领域严防死守的国家，竟然会允许一个私营企业，染指水力发电！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改革开放的信号了。
这简直是改革开放的终极信号！
一时间，无数热钱开始涌向亚洲，试图寻找进入龙国市场的机会。
而李卫东，却巧妙地拒绝了那些蜂拥而至的美国银行家。
他将这笔足以让任何银行眼红的巨额贷款，分给了与自己有深度利益绑定的日耳曼发展银行和瑞士联合银校
他通过一套极其复杂的财务杠杆设计，几乎是以零自有资金的代价，撬动了上百亿的建设款项。
整套资产负债模型，做得衣无缝，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资本运作。
当一切准备就绪。
钱卫国和从德国紧急赶来的汉斯·穆勒，已经带着最先进的勘探设备，站在了黄河岸边。
李卫东也来到了这里。
黄河水汹涌澎湃，裹挟着泥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看着眼前这片即将被彻底改变的土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早已画好的设计草图。
草图的封面上，写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昆仑”。
这是他为这座未来的能源巨兽，取好的名字。
他没有将图纸交给任何人。
而是在钱卫国和汉斯·穆勒惊愕的目光中，划着一根火柴，将这份凝聚着他未来野望的草图，点燃了。
纸张在火焰中卷曲，化为灰烬。
“旧的图纸，已经配不上新的时代了。”
李卫东望着那跳动的火焰，仿佛在祭奠一个逝去的时代。
他转过身，迎着凛冽的河风，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旧的电网烧掉了。”
“新的电老虎，要出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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