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院子里飘起了浓郁的鱼香味。李兰做了红烧鱼和清炖鱼汤，孙婶子炒了咸野菜，王伟从街上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张大爷则贡献出了自己舍不得喝的散装酒。
石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三个粗瓷碗里倒上了孙婶子带来的酒，虽然酒不多，但足够暖身子。
喜早就等不及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红烧鱼，手里攥着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李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等国栋哥和张大爷动筷子再吃。”
“快吃吧快吃吧，别等了。”陈国栋把最大的一块鱼肉夹到喜碗里，“孩子长身体，多吃点。”
喜看了看娘，李兰点零头，她才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鱼肉，吹了吹，口口地吃起来，脸上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娘，鱼好香啊！”
“香就多吃点。”李兰给女儿又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口喝着汤。
孙婶子看出她的心思，把自己碗里的鱼肉夹给她：“兰妹子，你也吃，国栋带了三条鱼呢，够吃！”
“就是，兰姐你别客气。”陈国栋也劝道，“这鱼多吃点对身子好，你平时带着喜辛苦，得补补。”
李兰红了眼眶，低声了句“谢谢”，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王伟端起酒碗，对陈国栋举了举：“国栋，我敬你一个。这半年来院子多亏你照应，这鱼更是稀罕，我都记在心里了。”
“王哥你这话就见外了。”陈国栋和他碰了碰碗，喝了口酒，辣辣的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咱院里人不两家话，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张大爷也端起碗，抿了口酒，叹了口气：“现在这年月，能安稳吃上顿饱饭就不容易了。国栋啊，你是个好孩子，心善，以后准有大出息。”
几个人边吃边聊，从街道上的新鲜事到各自接的零活。王伟最近装修活少，工头那里半个月才派一次活，他正愁没进项；
孙婶子糊纸盒挣得太少，一个月才三块钱，够不上家里的嚼用；李兰没话，但大家都知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过得更紧巴。
陈国栋听着，心里暗暗盘算有了主意。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正好，我有个事想跟大伙。”
院里人都停下筷子，看向他。
“我认识个朋友，家里有个四合院，想重新装修一下。”陈国栋看着王伟，“规模不大，就是几间房翻新下，刷刷墙、铺铺地、修修门窗啥的。但他有个要求，工期得拉到一年，每都得有人在那盯着慢慢弄，不能赶工期。”
王伟眼睛一下子亮了，有点激动，这院子就自己会这些，直起身子问：“国栋，你是……这活想让我接？”
“是啊。”陈国栋点点头，“王哥你跟工头学了这么多年，手艺扎实，上次屋子装修我看就不错，独立干这活肯定没问题。我朋友那边不着急，就想把院子修得仔细点，你正好能慢慢弄。”
王伟激动得脸都红了，搓着手：“没问题！太没问题了！我跟工头学了五年，铺砖刷墙修门窗都拿手，保证给他弄得利利索索的！”
孙婶子也高胸：“那可太好了！王伟有活干，家里就有进项了！太谢谢国栋了。”
李兰虽然表面笑着，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因为这样全院子就她没正经活干，只能接街道临时活干。
陈国栋没注意到李兰的表情变化，笑着又看向孙婶子和李兰：“这活工期长，一年呢，光王哥一个人忙不过来。孙婶子，你也去搭把手，帮着递递材料、扫扫工地啥的。兰姐，你也一起去，平时帮着看看材料，记记东西，反正每去个人就行，不耽误你们在街道接零活。”
他顿了顿，出了更让大家惊喜的话：“我跟朋友商量好了，每个月给你们开工资，王哥技术好，每月15块，孙婶子和兰姐每月10块，干够一年，工资按月结，不拖欠。”
这点钱不算啥，只要房子有人看着就算是代管了，自己哪有那空去管？
“啥？”孙婶子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陈国栋，“每月10块？国栋，你没开玩笑吧？这……这比我糊半年纸盒挣得还多！”
李兰也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太不真实了，没想到也有自己的份。
嘴唇动了动，硬是半没出话来。10块钱在这时候可不是数目，够她和喜一个月的口粮了，还能剩下点给喜买块花布做新衣服。
王伟更是激动得不出话，眼圈都红了：“国栋……这……这太谢谢你了！你这是救了我们家啊！”
张大爷走到陈国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真是好孩子！你这不仅给王伟找了活，还想着兰丫头和老孙家，让大家都有活干，饿不着肚子，这份心比金子还贵重！”
喜虽然听不懂大人们的工资是啥，但看娘和叔叔阿姨们都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拍着手笑：“娘有活干啦！娘有活干啦！”
“大爷您别这么，我也是举手之劳。”陈国栋扶着张大爷坐下，笑着，“主要是我朋友信得过我，这活交给咱院里人，他也放心。你们要是觉得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行！咋不行！”孙婶子连忙点头，抹了把眼角的泪，“国栋，你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脸！”
“我一定把院子修得漂漂亮亮的！”王伟攥紧了拳头，语气里满是干劲。
李兰也红着眼圈：“国栋，大恩不言谢，以后有啥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哎，这就对了。”陈国栋拿起筷子，给每个人碗里都夹了块鱼，“快吃吧，鱼都快凉了。明你们跟我去看看那院子，熟悉熟悉地方，咱们就准备开工。”
这晚上，5号院的灯亮到很晚。
王伟和孙婶子在屋里盘算着该带些啥工具，李兰给喜缝着衣服，嘴角一直带着笑，张大爷坐在院里，看着上的星星，烟袋锅里的火星灭了又点，心里暖得像是揣了个火炉。
陈国栋躺在厢房的床上，听着院里隐约传来的笑声，心里踏实得很。
他知道这一年的活对院里人意味着什么，能让大家日子过得松快点，自己心里也好过些，正所谓一让道鸡犬升，都在一个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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