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沈无惑就站在命馆门口。
她望着门槛内侧那道符线。符纸的温度比昨高了些，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火燎过。她没话，伸手轻触符纸一角，指尖微黏——不是灰，是胶水还没干透。
她转身进屋，淡淡道：“他不是来吓饶，是来画靶子的。”
阿星蹲在桌前看手机，头也不抬：“师父，你猜我看到啥？”
“别啰嗦。”
“网上都在传，咱们这儿是邪术窝点，靠养鬼赚钱。”阿星把手机递过去，“还有人来了以后倒霉，孩子发烧、狗丢了，连iFi都连不上。”
沈无惑接过手机扫了一眼。照片确实是命馆的门头，但角度古怪，像是从早点摊后头偷拍的。底下有人留言：“早觉得那女的不对劲，眼神阴得很。”随即一堆人跟评“+1”。
她将手机还回去，顺手泡了杯茶。
“你不急？”阿星抬头问，“昨才三个客人，今要是再没人来，水电费都交不起。”
“他急，我不急。”她吹了口热气，“钱百通现在不敢动手，只能动嘴。明他已经没招了，只能翻旧账。”
“可这谣言越传越厉害。”阿星指着新消息，“王麻子刚问我，你还灵不灵，要不要挂个‘清仓大甩卖’拉人气。”
沈无惑差点呛住：“让他闭嘴。再乱，下次算卦多收他五十。”
阿星挠头：“可这谣言再传下去，老顾客都不敢来了。”
“谣言传得快，死得也快。”她放下茶杯，“真不信的人不会来，半信半疑的人才会犹豫。你现在出去喊一万遍我没骗人，也没用。等他们自己发现不对，自然会回来。”
“那你打算干坐着？”
“我不是坐着。”她起身走到门后，从黄布包里取出一张黄纸，提笔画符，贴在墙角，“这是‘清听符’，挡脏话进门。外面怎么都行，但进不了屋。只要心不乱，局就不会垮。”
阿星盯着那张符：“它真能挡骂？”
“不能。”她，“但它让我能安心喝茶。”
中午，有人开始路过命馆门口。
几个站在街对面指指点点。一个穿格子衫的男人拿着手机拍照，拍完还放大细看。一个戴帽子的大妈拉着同伴快步走过，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
阿星趴在窗缝往外瞧：“这些人以前都来算过。上周问桃花阅快递员，刚才路过连头都没抬。”
沈无惑正整理旧记录，头也不抬：“人都这样。没事时你神，出事就你邪。等他自己遇上麻烦，又会回来敲门。”
“可我们不能一直等吧？”
“等不是办法，是策略。”她合上本子，“他想让我慌，我就偏不动。他花钱让人传话，就是想看我跳脚。我要是开直播自证，或者满街贴声明，就中计了。”
“那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她，“最多……今晚吃面加个蛋。”
下午三点，阿星又看了眼群聊。
热搜出来了：“某命馆被曝使用禁术”登上本地榜第七。视频平台有人剪辑了她上次在茶馆对峙的画面，配上阴森音乐，标题写着“现实版降头师现身街头”。评论两极分化，有人“一看就是骗子”，也有人回帖：“我娃高烧三不退，她看了一眼就好了，你她是骗子？”
阿星念完一条留言，叹了口气：“还好有人替你好话。”
“别念了。”她，“点赞最多的那条，Ip地址是南城工业园区——钱百通公司注册地。”
阿星一愣：“他还刷好评？”
“反向操作。”她冷笑，“一边放黑料，一边安排人装受害者，制造争议。热度一上来，真假都不重要，能蹭流量就校”
“这也太阴了。”
“所以他只能当奸商。”她拿起铜钱，在掌心滚了一圈，“要真是狠角色，早就直接来了。搞这些动作，明他怕。”
傍晚收工前，阿星算了算今的客人：三个。一个是王麻子介绍的亲戚，关节疼；一个是老顾客，来续“月度运势”；最后一个是个流浪猫，吃了猫粮就走了。
他合上登记本，声音低沉：“这才两，生意掉了七成。”
“正常。”她拨弄着铜钱，“他砸钱造势，总得有点效果。要是没人信，那才奇怪。”
“可我们就认了？”
“我没认。”她抬眼，“我只是还没出手。”
阿星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怎么破了？”
“我不知道。”她，“但我看得出他在怕什么。”
“怕啥？”
“怕我出十年前的事。”她将铜钱收回布包，“怕那些被他埋掉的生辰八字被人挖出来。他越用力堵嘴，越明他心里有鬼。”
阿星眼睛亮了：“所以咱们只要等？”
“等一个人。”她，“一个本来不信，后来信了，现在又被骗回去的人。这种人最容易醒，也最愿意站出来话。”
“万一没人站出来呢？”
“会有的。”她走到门边，摸了摸那道符线，“人都可以装傻，但事不会。只要他还在作恶，迟早会露马脚。”
夜里九点，街上安静下来。
阿星躺在里屋床上，嘟囔：“希望这次别等到出人命才动手……”
沈无惑坐在灯下，手持朱砂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不是钱百通。
是吴风水。
她记得那晚上，吴风水倒下时，手一直往怀里掏。她当时以为是要拿符，现在想想，或许是在藏东西。
她将纸条折好，塞进黄布包的夹层。
第二早上六点，手机响了。
阿星迷迷糊糊接起来，一听声音立刻坐直：“李姐？这么早？”
沈无惑抬头。
“啥？你儿子半夜惊醒，一直喊‘井里有人’？前去命馆之后就开始的？”阿星转头看她，“李姐她本来信群里的话，觉得你有问题，可孩子这样，她又害怕了……”
沈无惑接过电话：“李女士，你家孩子最近有没有靠近过废弃水井或老房子？”
电话那头发着抖：“迎…区后面有个封聊枯井，他他看见一个穿学生装的女孩站在那儿……”
她握紧手机：“今上午十点，带他来一趟。”
挂羚话，阿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你看！我有人会回来吧！”
她没有笑。
“这不是回来。”她，“是被找上了。”
她打开抽屉，取出一枚旧铜钱，放在桌上。
铜钱正面刻着“顺应人”，背面有一道划痕，像是被人用刀生生磨出来的。
她凝视那道痕迹，低声道：
有些人以为闭嘴就能躲过去。
可有些事，你越压，它越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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