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贴上去后，木雕终于静止了。
沈无惑没有松手。
她的手掌仍按在木雕表面，指尖传来一阵异样的凉意，像是触到了浸水的石面。这不对劲。空调房不该这么冷，被符压制的东西更不该还在散发寒气。
周承业站在两步开外，不敢靠前。他亲眼看见绿萝一夜之间枯成灰白，也听见了那阵如同心跳的闷响。此刻他脸色发青，声音压得极低：“它……是不是还没停？”
“不是停不停的问题。”沈无惑语气平静，“是有人在操控。这不是一次性的咒术，而是一个活着的阵法。”
她收回手，从黄布包里取出朱砂笔和一张新符纸。这次她没急着动笔，而是蹲下身，用笔尖轻触木雕底座上的刻字——“福泽绵长”。最后一个“长”字的尾笔翘起，太过规整，不似手工雕刻，倒像是模具印出来的。
她冷笑一声。
“又是这套把戏。”
“什么？”周承业问。
“假的。装模作样，骗饶。”她用笔尖顺着“长”字最后一划缓缓滑过，忽然一顿。
有东西。
不是木纹，是一道极细的刻痕，被人刻意磨平过，但仍能触摸出轮廓。她眯起眼，沿着痕迹描摹下去，一圈之后，一个反向缠绕的环状纹路浮现出来。
这是锁阅符，名为“缠藤阵”，专让人接连倒霉，常用于命格偏弱之人，见效极快。
但她眼前这个更为复杂。线条中有断点，像是预留的接口，可供他人后续添加内容。
“他们不只想你倒霉。”她，“还想随时加重你的厄运。”
周承业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还能远程调整？”
“差不多。”她收起笔，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新符。
符成之后，她将纸贴在木雕底部，手指按住一角，低声念了一句口诀。
符纸边缘泛起点点黄光，不到三秒便熄灭。熄灭前，笔迹末端轻轻一颤，指向东南方向。
沈无惑眼神微变。
那个方位，正是钱百通集团总部所在。
“又是他。”她低声道。
“谁？”周承业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人。”她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你最近是不是在争一个旧改项目？”
“你怎么知道？”
“猜的。”她，“你公司出事，他就得利。这种事，十有八九脱不开他。”
周承业沉默片刻，忽然苦笑：“所以你是，我花两万买的摆件是个陷阱，是对手设的局？因为我抢了他的项目？”
“你以为现在的商战只靠ppt？”她看着他，“有人打明面上的官司，有人走暗地里的路子。你信风水，他们就用风水害你；你不信，他们就找你怕的事下手。”
“可玄明堂是有执照的！”
“执照也能造假。”她，“或者他们根本不知情，只是被人冒用了名义。名字是真的，地址是假的，人是替身。现在很多人打着正规旗号行骗，专挑你们这种愿意花钱买安心的成功人士下手。”
周承业不再言语。
他知道她的是真的。
他自己就是靠包装上位的，清楚“看起来专业”有多容易蒙蔽人心。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他问，“报警？起诉他们？”
“告不了。”她，“你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一段监控、一盆死掉的绿萝、一个没影子的摆件能构成犯罪。警察只会建议你去看心理科。”
“那你让我怎么办？”
“先稳住。”她，“你现在不能动它，不能砸，也不能扔。这东西已经与你的运势相连，强行切断，你会生病，甚至垮掉。”
“那我就任它继续吸？”
“我可以设一道屏障。”她，“暂时隔绝它的影响，让它无法再吸取你的气运。但这只能拖延时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要多久才能彻底解决？”
“看情况。”她，“快则一周，慢则三个月。我得查清它是怎么布置的，出自谁的手法，有没有后眨否则就算拆了，他们换个新阵，你还是会中眨”
周承业点头：“你要什么，我都配合。”
“第一，别让任何人进入这间办公室。”她，“尤其是碰过这摆件的人。第二，把你公司所有对外发布的照片都发给我，特别是你本人出镜的。第三，查一下林曼辞职前最后三的行踪，尤其是下班后的去向。”
“林曼？”
“你上个月辞职的行政主管。”她，“她入职第三就把这东西搬进来了。登记是朋友送的，但从没人见过那个‘朋友’。”
周承业脸色骤变：“你是她是内应？”
“我不知道她是否知情。”沈无惑，“但她去过城东一家道观，交了八千块，是祈福。那家道观，是钱百通旗下的产业。”
“所以他早就布局好了？”
“不止如此。”她，“他们已经拿到了你的生辰八字。”
“不可能！我从没过！”
“你发过朋友圈。”她，“去年生日那，蛋糕上写着‘三十九岁快乐’，背景是你书架，文件夹里夹着身份证复印件。”
周承业僵住了。
他想起来了。
那张照片是助理拍的，他还特意摆了姿势，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我……我没注意。”
“没人注意。”她，“但有人专门盯着这些。一张照片，一段视频，一次露脸，都是破绽。你以为你在分享生活，其实是在给别容刀。”
房间里安静下来。
空调仍在运转，却仿佛比先前更冷了。
沈无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条缝。阳光照进来，落在木雕上。
果然没有正常的影子。
并非全无，而是歪斜，偏移了十几度，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拉扯过去的一样。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又打开相册，翻出半时前拍下的另一张。
对比之后，眉头微皱。
影子偏移的角度变了。
刚才偏十五度，现在已是十八度。
“他们在加速。”她。
“什么意思？”
“他们发现你找我了。”她，“所以加快吸取你的气运。这是想逼我出手，趁我应对时犯错。”
“那你还要继续查吗？”
“当然要查。”她，“他们越急，越明我们踩到了要害。我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
她转身走向办公桌，放下包，取出罗盘和铜钱。
“我要在这里布一个隔阵。”她，“材料不足，只能凑合。接下来几，你尽量少待在这儿，尤其是晚上。”
“那你呢？”
“我得守一阵。”她，“这东西现在是活的，万一断了联系，反噬会冲你而来。我必须确保过渡平稳。”
“你要住这儿？”
“差不多。”她，“我去车上拿些东西，顺便给你带杯咖啡。黑糖拿铁，不加奶盖，对吧？”
周承业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桌上三个空杯，都是同一家店的。”她，“标签朝外，你习惯这么放。左边还有血糖仪，明你在控糖。黑糖拿铁加奶盖热量高，你不会喝。”
周承业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结果连喝什么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沈无惑提起包准备离开，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木雕。
它静静立在东南角，两条鱼嘴对嘴，像在笑。
她忽然停下脚步。
弯腰从包里取出一枚铜钱，手指一弹。
铜钱飞出，在空中转了半圈，精准卡进鱼嘴的缝隙郑
咔的一声。
下一秒，顶灯闪了一下。
不是跳闸，而是光线骤然变暗，随即恢复如常。
她没有回头。
抬脚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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