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阿星就蹲在命馆门口刷手机。屏幕反光刺眼，他眯着眼睛盯着看。新办的卡信号不好，微信怎么也打不开。
沈无惑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黄布包。她走到柜台前，把包放下，拉开拉链，取出三枚铜钱摆在桌上。铜钱背面有些发黑，像是沾了污迹又没擦干净。
“监控查得怎么样了？”她问。
阿星抬头，“还没好。杂货店老板硬盘坏了，三前的数据全没了。”
“坏得真巧。”她冷笑，“王麻子呢？”
“打了三个电话，没人接。昨他还要介绍他表哥给我认识，他表哥认识道士。今人就联系不上了。”
沈无惑站起身，穿上唐装外套，“走，去两个地方。”
他们先去了城东的老巷子。那里住着一个叫张半仙的风水师，以前常给钱百通看宅。门锁着，窗户也被木板封死。隔壁邻居探出头来，人前晚上就搬走了，没留地址，房租也没退。
“走得挺急。”阿星低声。
第二家是李铁嘴，住在郊区菜市场的楼上。楼道堆满杂物，门缝下塞着几份没取的外卖。敲了半没人应。楼下卖水果的大妈，这户人家已经一周没下过楼，水电却照常用。
沈无惑掏出铜钱，在门前掷了一卦。三枚铜钱落地后，全是正面朝上。
“乱了。”她。
“啥意思？”
“卦象看不懂，明有人动过手脚。要么是他被人控制，要么就是……他已经不在了。”
阿星脖子一紧，“不在了？你是死了？”
“我不确定。”她弯腰捡起铜钱，“但肯定不是正常消失。”
回到命馆已是中午。阿星瘫在椅子上，翻开笔记本，上面写着几个人名和日期，字迹潦草。
“师父，我觉得我们被耍了。”他声音低沉，“这些人像约好了一样全不见了。我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查？”
沈无惑坐在灯下，正用朱砂笔画符。听到这话，笔尖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勾画。
“你进我这门多久了？”她忽然问。
“三个月零七。”阿星立刻答。
“才一百来，就想一次把事做成？你以为这是打游戏，按个键就能赢？”她吹了吹符纸，“我十五岁第一次算命，算一个人七后会死，结果人家活到八十岁。那次我也怀疑自己。”
“可那时候至少还有线索。”
“现在也樱”她把符贴到门框角落，“只是你没看到。”
下午三点，阿星试着登录一个本地风水论坛。刚登上去，页面就跳转成空白。他换浏览器再试，发现整个板块都被删了，只剩一条公告：“系统升级，暂不开放。”
他拍桌而起，“这还能叫巧合？谁在背后搞鬼？”
“还能是谁。”沈无惑没抬头，“想让我们停手的人。”
“可我们根本没查到什么，连钱百通的面都没见，这就开始拦路了？太狠了吧。”
“越狠越明他们怕。”她翻开一本手抄本，“越是藏得深的东西，越经不起人多看。”
“问题是现在看也看不到啊！”阿星抓头发，“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网上信息也被清了。我们拿什么查？拿空气找线索？”
沈无惑放下笔，看着他。
“你对了。”
“啊？”
“我们就是得从空气里找线索。”她抽出一张黄纸，“从今起，不准用电子设备记东西。所有事都写下来，贴墙上。谁来过，穿什么衣服，什么话，哪怕只是路过门口多看了一眼，都要记。”
“手写？这么老土？”
“老土才安全。”她把纸递过去，“记得昨那个快递员吗？穿黑色夹克，右肩有补丁，走路有点跛。这些细节，机器记不住，但他们也删不掉。”
阿星接过纸，愣了几秒，提笔开始写字。
傍晚，他在墙上钉了根绳子，用回形针挂起几张纸条。每张写一条信息：司机换了新车牌、某次饭局少了两个人、某个徒弟突然辞职……
沈无惑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拿下其中一张。
“这张不对。”她。
“哪张？”
“这个赵大师闭关修行的徒弟。他他师父去山里了，可我昨占卜时，方位指向城南，不是终南山。”
“所以他在撒谎？”
“不一定。可能是别人教他的。”她把纸条夹进书里，“明你去找他，别提调查，就问他师父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比如信？”
“比如任何不该在他手里的东西。”
夜里九点，外面安静下来。阿星趴在桌上打盹，手边摊着笔记。沈无惑在门槛内侧放了三枚铜钱，用红绳串着，压在一块石板下。
她关了大灯，只留台灯亮着。
半夜两点，铜钱响了一下。
声音很轻，像风吹叶子。
她睁开眼，没动，耳朵听着外面。
没有脚步声，也没再有动静。但她知道，刚才有人靠近过门口。
第二早上，阿星发现铜钱的位置变了。原本平躺的，有一枚立了起来。
“有人来过？”他紧张地四处张望。
“不止来过。”沈无惑拿起铜钱，“他还想进门，但被挡住了。”
“那报警吗？”
“报不了。”她把铜钱收进布包，“这种事，警察来了也只能拍照。等他们走，人早跑了。”
“可这样下去不校”阿星坐下，“我们查不到，对方还在盯着。就像瞎子打架。”
沈无惑没话，走到墙边看那些纸条。
她一个个看过去，忽然指着一条：“这个车牌更换的时间，是不是和张半仙失踪是同一？”
阿星翻本子，“对，都是上周四。”
“还有呢？”
他又查，“李铁嘴失联那，钱府管家请了假，是家里有事。”
“管家平时请假多吗？”
“不多。去年只请过一次年假。”
沈无惑点点头，撕下这两条纸，贴到另一面墙上。
“再查其他人。司机、保镖、财务，有没有人在那几离开过市区。”
“又要跑腿？”阿星叹气，“我现在出门都觉得有人在看我。”
“那就习惯被看。”她转身看他，“你以为这事能坐着喝茶就查清楚？真那样的话，早被人干掉了。”
中午阿星吃了碗泡面，继续打电话。他换了方式，不再直接问人，而是假装是保险公司查理赔，套话打听行程。
结果还真问出点东西。
钱府司机上周曾一个人开车去过城西殡仪馆，登记是“朋友吊唁”。但殡仪馆的人，那根本没人办丧事。
“白跑一趟？”阿星疑惑。
“不是白跑。”沈无惑眼神一冷，“是去交接东西。”
“什么东西？骨灰盒？”
“比那更轻，也更危险。”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殡仪馆”，圈起来。
下午她让阿星把近期出入钱府的车辆时间列成表。排完一看，发现有辆银色轿车每周都会在深夜出现两次，但从不在登记名单里。
“黑车？”阿星皱眉。
“或者不想让人知道的客人。”沈无惑盯着表格，“查车牌。”
阿星试了几个渠道，都查不到。最后用交通违章系统反向搜图，勉强认出前两个字母。
刚看到号码，手机突然黑屏。
他重启几次，发现SIm卡失效了。
“又来了！”他摔手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查？”
沈无惑走过来，看了看手机。
“别慌。”她，“他们能断信号，断不了你的记忆。你记住那两个字母了吗？”
“记住了，Zp。”
“够了。”她拿出本子，写下“Zp+银色轿车+每周两次+深夜+未登记”，贴到墙上最中间。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星揉着眼睛，“再这样下去，我怕脑子要炸了。”
“炸不了。”她倒了杯水递给他，“你这才哪到哪。我去年查一个案子，一个月没睡好觉，靠嗑薄荷糖撑过来。你现在还能抱怨，明你还校”
“这不是安慰吧？”
“这是实话。”她坐下，“你觉得难，是因为你在往前走。不动的人，才不会累。”
阿星低头喝水，没话。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
“那我们继续？”
“当然。”她看着墙上的纸条，“现在每一张纸，都是他们漏下的风。风往哪吹，我们就往哪追。”
晚上十点，阿星整理完所有记录，趴在桌上睡着了。笔记本摊开着，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Zp开头的车，可能属于某个未注册的道士团体。”
沈无惑坐在灯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她盯着那行字，又看向门口的铜钱。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远处有车驶过。
她的手突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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