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带着泥土味，三个人踩着碎石往前走。沈无惑走在最前面，手一直放在黄布包上，手指时不时动一下，好像随时要拿东西。阿星跟在后面，背包拉链没拉好，里面露出几张叠好的符纸。他低着头看路，每一步都走得很心。
阿阴飘在旁边，离地半尺高，脚步虚浮但没停下。她看着前面那片塌陷的泥地，忽然抬手：“等等。”
沈无惑立刻停下，没回头，只问：“怎么了？”
“那里不对。”阿阴声音有点紧，“下面有东西，不是普通的死人。”
阿星咽了口口水：“还能比死人更吓人？”
沈无惑没理他，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一枚铜钱，在掌心滚了一圈。她把铜钱贴在地上，闭眼三秒，再睁眼时眼神变了。
“怨气入土，已经缠了十年以上。”她站起来，看了眼阿星，“别乱踩，这地方会吃人。”
阿星赶紧后退半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稳住身体，刚松口气，突然觉得脚踝一凉，像被湿毛巾裹住。
低头一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我靠！”他猛地甩腿，可那东西越缠越紧，还发出“嘶嘶”声。
沈无惑手腕一抖，铜钱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个圈，“啪”地砍在那团黑物中间。一声闷响，黑物断开，下半截掉在地上还在扭动。
她走过去，用鞋尖拨了拨断掉的部分。那是一团头发，又粗又长，颜色发黑，断口处渗出暗红液体，碰到泥土就冒白烟。
“谁家洗发水这么猛？”阿星喘着气，“这玩意是活的？”
“生前被人咒过，死后头发成了怨结。”沈无惑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拍。符纸燃起青火，烧到头发上，那团东西抽搐几下，最后变成一坨焦炭。
“这种东西一般不会自己出来。”她盯着前方那堆乱石头，“有人在下面埋了东西，压不住了，它就往外钻。”
阿阴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比刚才更白。她望着那堆石头，嘴唇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阿星问。
“那里……有很多声音。”她声，“有人哭，有人喊，还有人在笑。他们不想让人过去。”
沈无惑皱眉：“你能分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吗？”
阿阴摇头：“太多了，我的头很疼。但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很强的恨意，就在前面。”
沈无惑看了眼罗盘，没打开盖子，只用手碰了碰表面。指针在里面乱晃，根本停不下来。
“阴阳乱了。”她收起罗盘，“这地方不该有活人来。”
阿星搓了搓胳膊：“那我们还往前走吗？”
“当然走。”沈无惑，“来都来了，总不能回去煮泡面吧。”
“可这路明显有问题啊。”阿星指着地上那些脚印，“你看这些痕迹，都是往这边来的，一个回去的都没樱”
沈无惑眯眼看了一下：“所以我们得绕路。”
她完转身，往东边斜坡走。那边地势高一点，草也少些，勉强能站人。
阿星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嘀咕：“你地头蛇在这跑，他不怕吗？”
“他要么有护身符，要么就是疯得比鬼还狠。”沈无惑头也不回，“正常人进这种地方，不出三分钟就会精神错乱。”
阿阴飘在最后，走得很慢。每次靠近杂草丛，她的身影就会晃一下，像老电视信号不好。
“你还行吗？”沈无惑回头问。
“能撑住。”阿阴点点头，“我只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息。太浑浊了，不像井底那样干净。”
“井底还能叫干净？”阿星声吐槽，“你那是百年老窖吧。”
沈无惑忽然抬手，让他们停下。
前面几步远的地面上，横着一条细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像是蜘蛛丝，但在晨光下泛着一点点暗红色。
她蹲下身，没用手碰，而是从包里取出一支朱砂笔，轻轻往线上一划。
笔尖刚碰到，那条线猛地绷直，发出“铮”的一声，像琴弦被弹响。紧接着，周围几处草丛里同时扯出更多红线，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半透明的网。
“这是阵法留下的。”沈无惑站起身，“有人在这里设过困魂阵，虽然现在失效了，但痕迹还在。”
“谁会在这里布阵？”阿星压低声音。
“想抓鬼的人。”她，“或者，想藏东西的人。”
阿阴忽然指向右边一块歪斜的石碑：“那里……有人跪过。”
大家顺她目光看去。那块碑倒了，字迹模糊，只能看出是个姓“周”的墓碑。碑前地面有两道凹痕，像是有人长期跪在那里磨出来的。
“周家？”阿星愣了，“阿阴不是也被姓周的害的吗？”
沈无惑没话，走到碑前蹲下，用手抹去表面的苔藓。背面刻着一行字：“罪奴周某，囚魂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这不是墓碑。”她站起来，“是镇魂碑。”
“啥意思？”阿星听得头皮发麻。
“意思是这家人不止害了一个。”沈无惑拍掉手上的灰，“他们用活人祭阵，把反抗的人钉在这当守门狗。阿阴只是其中一个。”
阿阴站在原地，盯着那块碑，一句话没。她的手慢慢攥紧，枯萎的玉兰花微微颤动。
沈无惑看了她一眼：“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阿阴摇头：“我不认识他，但他的痛，我能感觉到。和我一样，被困了一辈子。”
“那你现在想干嘛？”阿星问，“给他翻案？”
“我想知道真相。”阿阴抬起头，“如果这里真的埋了那么多冤魂，那我的血书……可能早就被人发现了。”
沈无惑点头：“所以地头蛇最近频繁出现，未必是为了躲我们。他可能是被人赶过来的，逼着他挖出什么东西。”
“谁逼他？”
“不知道。”她，“但能让这种亡命徒听话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三人继续往前走，绕过那片红线区，踏上东边的路。这里的地面干了些，但空气越来越沉，呼吸变得费力。
走了大约十分钟，阿阴突然又停了。
“怎么了？”沈无惑问。
“前面有个坑。”阿阴指着前方一片被藤蔓遮住的洼地，“很深，下面全是铁链。”
沈无惑眯眼看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张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飘到半空，燃起一道青光，照出下方景象——
确实是个大坑，四壁插着锈迹斑斑的铁钩，底部堆着断裂的锁链，还有一些看不出形状的骨头。
“这是刑坑。”沈无惑收回视线，“专门用来折磨饶。看这规模，死的人不止一两个。”
阿星咽了口唾沫：“这地方是人间炼狱吧？”
“差不多。”沈无惑，“而且还没结束。”
她话音刚落，阿阴忽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像是被撞到。
“阿阴！”阿星伸手想去扶，可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没事……”阿阴稳住身形，声音发抖，“我看到一个人，穿着长衫，手里拿着罗盘……他站在坑边，往下面扔东西。”
沈无惑眼神一紧：“你什么？”
“他背对着我，但我认得出那个罗盘。”阿阴抬头，“和你那个很像，但表面刻的是骷髅纹。”
沈无惑沉默了几秒，突然把黄布包往肩上一甩：“走快点。”
“去哪儿？”
“破庙。”她，“既然有人拿着一样的罗盘在这做法，那就明他还在这附近活动。我们得在他收工前赶到。”
阿星加快脚步：“可我们不是要避开危险区域吗？”
“现在已经避不开了。”沈无惑头也不回，“他既然敢在这里布阵，就一定留了后手。我们慢一步，证据就少一分。”
阿阴飘在后面，紧紧跟着。她的手一直按在胸口，好像那里藏着一段快要醒来记忆。
山路越来越陡，脚下的土也开始发黏。沈无惑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试探着落脚点。阿星紧跟其后，背包里的符纸哗啦作响。
快到坡顶时，沈无惑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五十米外，一座破庙出现在晨雾郑屋顶塌了一半，墙皮剥落，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的字已经被风雨刮花了。
庙门前的地面上，有一串新鲜脚印，通向里面。
沈无惑盯着那串脚印看了几秒，低声：“有人比我们早到了。”
阿星紧张起来：“要不要绕？”
“不用。”她，“他既然敢留下痕迹，就不怕被人发现。我们进去看看。”
她完往前走，刚迈出一步，阿阴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沈无惑回头。
阿阴指着庙门上方的横梁，声音发颤：“那里……有双眼睛在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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