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惑站在电动车旁边，手还在抖。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发现指尖发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风吹过来，胳膊上一阵发凉，脑袋也昏昏沉沉的。阿星盯着她的手看了两秒，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贴上去。火光一闪，她“嘶”了一声，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你能不能别总是拿自己试？”阿星收起剩下的符纸，“刚才灯一灭，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还往下走？”
“不下去怎么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她打开包，拿出拓印的蜡纸和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现在我知道了。”
阿阴飘在一边，脸色比之前更白。她没话，只是轻轻碰了下墙上的影子，好像在感受什么。过了几秒才开口：“地下的东西……不动了。它安静了。”
沈无惑抬头：“明阵法稳住了。”
“第七个孩子找到了？”阿星压低声音问。
“不是找到。”她摇头，“是已经被用了。”
三个人都不话了。
远处传来早高峰的车流声，这边却特别安静。风吹过坑口，卷着灰土打转。她把蜡纸铺在地上，用石头压住一角，然后翻开《阴阳禁术》的残页，一条条对照起来。
“这个符文改得很狠。”她指着其中一段，“本来‘逆命锁魂阵’是用来镇压死得冤的饶魂，现在被人加了几笔，变成了抽活人阳气给自己续命的局。”
“钱百通想续命？”阿星问。
“不止。”她翻到下一页，“他是想用七个纯阳孩子的魂，把整个城市的运气引到他的财库下面。等阵眼成了，所有风水变化都会对他有利。别裙霉破财，他反而发财。”
“这也太夸张了吧。”阿星皱眉，“真的能成？”
“已经快成了。”她，“你看这个符号——像不像一个倒过来的‘井’字？这是‘引煞归藏’的手法。十年前他就开始布局，先买地，再改河道，最后用五帝钱埋坟，一步步把阴气引到荒山脚下。地头蛇日记里写的‘每月初七补血露’，就是每次祭拜的时间。”
阿星掏出本子记下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他下一步？”
“不能等。”她合上书，“灯灭了，明第七次祭已经开始或者快完成了。我们再拖下去，整个城市都会受影响。到时候谁出事都怪不到他头上。”
阿阴忽然抬手：“等等。”
她停下动作，看向阿阴。后者正盯着蜡纸上的一角，眉头紧皱。
“这个符号……我在井底见过。”她，“我活着的时候，县太爷家请道士做法，墙上画的就是这种纹路。他们是‘聚福招财’，可后来村里接连死了七个孩。”
沈无惑眼神一动：“一样的手法，只是换了个地方。”
“所以他不是第一个干这事的人。”阿星反应过来，“有人教过他？”
“不一定是谁教的。”她冷笑，“也可能是他自己翻古书找出来的。钱百通这种人，为了钱连祖坟都能拆了卖砖。”
她站起来走到地图前。这是她之前画的城区简图，标了几个红点：荒山祭坛、钱百通的财库、三家曾收养孤儿的地方。
她把罗盘放上去。
指针晃了两下，最后指向东北角。
“三角聚阴。”她用笔圈住三个点，“荒山是阵眼，财库是受力点，另外三个是供源。他选的这些地方，都是以前死过孩子、出过命案的地方。怨气重，容易连通。”
阿星凑近看：“所以只要还有一个符合条件的孩子，他就能继续补阵？”
“理论上是。”她，“但现在的问题是，第七盏灯已经灭了。这意味着最后一个孩子要么已经被炼化，要么正在被转化。如果是后者，我们还有机会救人。”
“如果是前者呢？”阿星问。
她没马上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布袋，倒出几粒黑色粉末。这是她在坑底偷偷刮下来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不是普通的香灰。”她闻了一下，“里面掺了骨粉，还迎…指甲碎屑。”
阿星胃里一阵恶心：“你是，这些灯芯是用人烧的？”
“孩的魂最弱，最好控制。”她把袋子收好，“但他们也不是随便抓人。要八字纯阳或纯阴，父母双亡，没人管，还得是特定时间出生的。这种命格不多，但也不是没樱”
“那我们现在查哪家？”阿星翻开笔记本，“城西福利院去年关了，东郊那个并入新区中心，剩下就只有南区儿童托管所还在运营。”
“去南区。”她，“今下午三点，我去看看情况。”
“你一个人？”阿星不信。
“我不傻。”她看他一眼，“你跟着就行，别露脸。阿阴你也去，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气息。”
阿阴点头，身体却晃了一下，差点散开。沈无惑伸手扶住她肩膀，掌心贴过去，一道微光闪过。
“别耗太多。”她，“你现在撑不住硬闯。”
“我知道。”阿阴声，“但我必须去。如果有孩子被困，我能感觉到。”
沈无惑看着她，没再什么。
她转身收拾东西，把资料重新分类装袋。拓片、照片、笔记、灰烬样本，每样都用防水袋封好。最后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是地头蛇在警局翻供前的话：
“……红姑了，只要第七个到位，整个局就成了。钱老板不用怕鬼缠身，还能借运十年……我们这些人，也能分一口汤喝……”
录音到这里断了。
她关掉录音笔，放进内袋。
“他们以为事情结束了。”她，“其实才刚开始。”
阿星靠在墙边，检查符纸数量。三张驱邪，两张护体，一张镇魂。不够用了。
“师父。”他抬头，“我们要不要找帮手？比如别的懂行的人？”
“信不过。”她直接，“消息一旦泄露，对方会加快动作。我们只能自己来。”
“可我们三个……”
“三个就够了。”她打断，“你忘了我是干嘛的？我算命的，不是打架的。真要拼命，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阿星闭嘴。
外面亮了，阳光照进屋子，落在桌上的蜡纸上。符文边缘有点发暗，像是吸光了一样。
沈无惑盯着看了会儿，突然摸向自己的左腕。那里有道旧疤，平时不疼，现在却发热。
她掀开袖子，疤痕周围皮肤泛出浅灰色纹路，形状和蜡纸上的某个符号一样。
阿阴立刻发现：“你被沾上了。”
“嗯。”她平静地，“刚才碰墙的时候，可能被种了印记。”
“要不要处理？”阿星紧张。
“不用急。”她放下袖子，“这印记还没激活，等它动了再。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们下一步在哪动手。”
“会不会已经在办了？”阿星问，“比如今晚？”
“有可能。”她站起来，“所以我决定今晚行动。先去南区看看，确认有没有目标人物，再想办法救人。”
“你要劫人？”阿星瞪眼。
“不是劫。”她，“是抢。”
“抢什么？”
“抢时间。”她拿起包，“他们以为灯一灭就没事了。但他们不知道，炼魂要七七四十九才完全融合。在这之前，魂还能救回来。”
阿星愣住：“你是……还能救？”
“我了，不一定。”她拉开门，“但总得试试。不然这些名字就真的只是墙上的字了。”
风从门外吹进来，吹乱了桌上的纸。阿阴伸手去按，指尖穿过纸面，没抓住。
她的身影又淡了一些。
沈无惑回头：“你撑得住吗？”
“还校”阿阴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冷。”
沈无惑从包里倒一点水在掌心，抹在阿阴额头上。水汽蒸发，她的轮廓稳了些。
“别硬撑。”她。
“你不也一样。”阿阴低声。
沈无惑没话。
她背上包，走出门。阿星跟上，顺手关灯。屋里只剩一张蜡纸没被吹走，压在罗盘底下。
那上面的符文，在阳光消失的瞬间，闪了一下。
阿星骑上电动车后座，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桌上，罗盘的指针突然转了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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