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陆家嘴依然灯火通明，玻璃幕墙的冷光与霓虹交织，在黄浦江面投下破碎的倒影。24时书店的顶层咖啡厅空无一人，唯有角落的落地窗前坐着两个身影。
那明靠在沙发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她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处闪烁的东方明珠塔尖。林渊坐在对面，将那台老式哈苏相机推到她面前。相机外壳上细的划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像是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
我不懂你的。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但我懂孤独。
那明的指尖停顿了一瞬。她伸手接过相机，指腹擦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相机后盖在她触碰的瞬间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暗仓——本该装载胶片的位置，嵌着一枚六棱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蓝光。水晶内部，一座微缩的哥特钟楼静静悬浮，仿佛被冻结在时光里。
镜棱石。那明将它取出，水晶在她掌心微微发烫，你用它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通道，储存记忆，也锚定坐标。
林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注视着那明手中的水晶，喉结上下滚动：如果...我选择留下？
你得把它交给我。那明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所有与魔法相关的痕迹都必须抹除。
如果回去呢？
我送你一程。
窗外的云层突然散开，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桌面上。林渊伸手触碰那枚水晶，指尖与那明的轻轻相触。一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象牙白的学院长廊、黄昏时分的钟声、藏书阁里泛着霉味的羊皮卷、还有某个站在喷泉边的银发少女，她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如触薄......
他猛地收回手，水晶差点从掌心滑落。
我在现代有爱人。林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下个月她的画展就要开幕，我答应过要当第一个观众。他停顿了一下，还有三十万的房贷，两只捡来的流浪猫，冰箱里没喝完的啤酒......
那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目光落在林渊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曾经有一枚戒指，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白色痕迹。
魔法世界有你欠下的月光。她最终轻声道，你偷走了钟楼尖顶的那一缕，才让它能在照片中显影。
林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晶，钟楼的倒影在他眼底微微晃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咖啡厅里老旧的黑胶唱片机正在播放《玫瑰人生》，沙哑的女声唱着关于爱情与离别的法文歌词。
突然，林渊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仿佛瞬间卸下了某种重担。
魔术师姐，他歪着头，眼神里带着那明熟悉的、令人恼火的狡黠，你能变一朵玫瑰吗？就像毕业晚会上那样。
那明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五指缓缓张开——空无一物。下一秒，冰蓝色的火焰突然从她指缝间蹿出，火舌缠绕交织，在空中凝结成一朵盛放的玫瑰。火焰构成的玫瑰瓣瓣分明，花蕊处跳动着银白色的光点。
逆火玫瑰。那明将花递向他，燃烧但不烫手，盛开却终将熄灭。
林渊伸手接过。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花茎的瞬间，火焰骤然熄灭，玫瑰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只剩一张扑克牌飘落在他掌心——红桃q，牌面上的女王头戴王冠，眼神温柔而哀伤。
我跟你走。林渊轻声，将扑克牌翻转过来。牌背是熟悉的烫金签名：Na ming。
那明接过镜棱石，水晶在她手中发出嗡鸣。窗外的夜空突然扭曲，一道裂缝无声地划过陆家嘴的际线，又迅速闭合，快得像是谁眨了下眼。
规则很简单。那明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桌角，找到其他三十六个人，或者被他们找到。她顿了顿，但记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愿意回去。
林渊将红桃q放进胸前的口袋，正好贴在心脏的位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第一个？
那明已经转身走向电梯，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只有你的镜棱石里，藏着能修复裂缝的钥匙。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林渊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桌上的咖啡早已冷却，杯底残留的咖啡渍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像是一座钟楼，又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窗外，第一缕晨光悄然爬上地平线。新的一即将开始，而对某些人来，漫长的归途才刚刚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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