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凌晨两点，抖音总部大楼的电梯门打开，古涵双踩着十厘米高跟，风一样冲进会议室。她手里拎着电脑包，风衣下摆被夜雨溅得湿透，却顾不上抖一滴水。
长桌那头，法务、公关、审核、安全、政府事务，五部门老大排排坐，脸色比走廊的应急灯还绿。投影幕布上，一行红色倒计时：距离官媒第二次点名——还有16时。
“各位，我长话短。”古涵双把U盘拍在桌上，“方案分三步：退钱、公益、自审。48时内，我要让‘元锐泽’三个字从黑名单变回流量密码。”
没人吭声，键盘声噼里啪啦响起，像暴雨砸铁皮。
退钱，来容易，做起来每一环都是雷。
第一雷：平台抽成。
抖音礼物分成55开，用户刷1000万，平台先拿走500万，剩下的才进主播口袋。要退，就得平台吐出来。可平台凭啥吐？
古涵双把电话打到抖音副总那，凌晨三点，对方睡意朦胧：“古总，规则写得很清楚，打赏一旦到账，平台抽成不退。”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古涵双声音冷静，“元锐泽是头部SSS，他要是被封，平台年度大会就少一张王牌。你们损失的不是500万，是五个亿的dAU（日活）曝光。再——”她顿了顿，抛出杀手锏，“这次退礼，如果能做成行业标杆，上面看到平台主动纠错，后续监管会松一口气，你们也不想被点名第二回吧？”
对面沉默十秒，回了句：“明早给你答复。”
第二雷：税金。
两千万礼物对应400万个人所得税，已经预缴。税局可不管退不退礼，先把税扣了再。古涵双连夜把财务总监从被窝里拎起来：“写申请，拿公证处的退礼协议，去税务大厅办退税。40个时，办不下来，你就去横店当群演。”
财务总监头发都顾不上梳，抱着笔记本冲进夜色。
第三雷：用户本人。
“Grace姐”远在新加坡，护照英文名Grace Yuan，正是元爸的远房表妹，也就是元锐泽的表姑。老头当初找她当白手套，许诺五金厂5％干股，人家才答应刷800万。剩下的1200万，是真·海外土豪粉，至今没露过面。
古涵双让法务写邮件，中英文双语，附件里附带退礼声明、公证书、新加坡大使馆认证函，一口气发出去。邮件标题简单粗暴——【关于您在抖音的打赏退款，请48时内确认，否则视为放弃。】
发完，她揉了揉酸胀的眼角，看向窗外。色已经泛起蟹壳青，北京最冷的时刻。她忽然想起某人：那家伙，现在是不是还在被窝里做两千万的梦？
同一时间，东四环单身公寓。
元锐泽确实在做梦——梦见自己坐在金币池里，哗啦哗啦往身上撒钱，结果金币全变成钢镚，砸得他满头包。惊醒时，窗外鱼肚白，手机上有12个未接来电，全是李哥。
他刚想回拨，门铃炸响。开门，古涵双站在外头，风衣湿一半，手里拎着两杯冰美式，杯壁凝着水珠，像刚出土的文物。
“穿上衣服，跟我去公司。”
“现在？才五点！”
“你账户里那两千万已经开始倒扣，平台答应退抽成，但流程要走完。税务局、公证处、银孝使馆，一堆字等着你签。”她抬手把咖啡塞给他，“冰的，醒神。”
元锐泽接过，指尖碰到她的，冰凉。他忽然心虚：“那个……真全退啊？一毛不剩？”
古涵双侧头看他，目光像扫描仪：“心疼？”
少年嘴角扯了个笑，却比哭还难看：“两千万，我还没摸热乎呢……”
“以后十倍赚回来。”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前提是——你得先活下来。”
早上般，抖音官方会议室。
长桌这头，元锐泽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到眉骨，只露出紧抿的嘴角。旁边古涵双把电脑屏幕转向对面——ppt标题：《退礼+公益+自查，行业示范性方案》。
“退礼金额：2000万；退款路径：原支付渠道全额返回；公益部分：以‘元锐泽’名义捐建10所乡村舞蹈教室，每所预算50万，共计500万；自查部分：无限期停播，接受平台、协会、媒体三方审查。”
抖音副总敲着钢笔：“公告文案谁写？”
古涵双把打印稿推过去，只有三句话——
【近日，主播元锐泽在直播期间收到巨额打赏，引发争议。本人决定：自公告发布起，48时内全额退还所有礼物收益，共计人民币2000万元。未来，我将无限期停播自查，积极配合平台调查，并启动“泽·梦”公益计划，捐建10所乡村舞蹈教室，感谢大家监督。】
言简意赅，没有一句辩解，却句句都是态度。
副总看完，长舒一口气：“行，平台配合出联合公告，热搜置顶，官媒那边我们去做工作。”
上午十点，公告发出。
@抖音官方 @元锐泽Rex 同步推送，配图是少年手写道歉信，字迹清秀，末尾按了红指印。
评论区瞬间炸锅：
【？？？真退？头一次见网红退钱！】
【2000万退就退，我服了！】
【黑转路，至少敢承担】
【指印好评，比打印有诚意】
数据组实时汇报：舆情反转30％，#锐泽退钱# 空降热搜第一，后面跟了个红到发紫的“爆”；品牌方暂停解约，观望情绪回升；股价早盘跌3％，公告后收窄至1％。
古涵双盯着曲线，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没等她转身庆祝，就听见旁边“咚”一声——
元锐泽整个人滑到地板上，坐着，背靠墙，两条腿伸直，像被抽了骨的猫。他把手机举到眼前，账户余额从七位数瞬间变成六位数，心脏一阵抽疼。
“……真没了。”他喃喃，声音哑得可怜。
古涵双走过去，蹲下身，把冰美式递到他面前，杯壁贴着他的脸颊，冰得他一哆嗦。
“心疼？”
少年抬眼看她，眼眶红了一圈，却硬是挤出笑：“不心疼……就是有点呼吸不过来。”
“正常。”她声音低下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我第一次赔掉300万的时候，也这样。后来学会一件事——钱能买来热度，买不来信任；今退出去的是两千万，换回来的是一条命，一条还能继续跳的命。”
元锐泽盯着她，喉结滚了滚，忽然伸手，握住她拿咖啡的手腕。掌心滚烫，指腹带着常年敲键盘的薄茧。
“姐姐，”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十倍，你了算。要是赚不到，我把命赔给你。”
古涵双任他握着，没挣开，只轻轻把咖啡往前一推：“先活着，再谈命。喝完，去化妆，晚上还要录检讨视频。”
晚上般，抖音安全中心直播间。
白墙，白灯，少年黑衣黑帽，素颜出镜。镜头推近，他对着提词器，一字一句：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12岁入行，我靠大家的打赏一路走到今，却忘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今后，我会用十倍的努力、百倍的谨慎，把更好的作品和正能量带给大家。请监督，也请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
到最后，他站起来，朝镜头深鞠一躬，90度，十秒没起身。
直播间在线人数破千万，弹幕罕见地齐刷——
【加油！】
【知错能改，好样的！】
【等你回来跳舞】
数据组再次汇报：舆情反转至55％，官媒二次点名风险解除，品牌方重启合作洽谈。
古涵双站在导播室外，透过玻璃看他。少年鞠完躬，抬头那瞬间，目光穿过机位，准确地落在她身上。他冲她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十倍。”
她轻轻举杯，隔空碰了一下，冰块叮当作响，像敲响了下一轮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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