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师的逝世仿佛一个信号，朝中的保守势力开始全面反扑。李文忠掌控的文教督查司权力不断扩大，各地书院接连传来山长被撤换的消息。
然而在这片肃杀的气氛中，徐谦却注意到一个微妙的变化：皇上对李文忠的倚重似乎有所减弱。
“皇上最近单独召见了我两次，”陈远在密报中，“询问的都是实务问题，特别是北疆防务和漕运改革。”
与此同时，李清那边也有新发现：“皇长孙最近频繁出入御书房，据皇上在亲自教导他理政。”
这些蛛丝马迹让徐谦意识到，朝局正在发生不易察觉的变化。皇上可能是在为权力交接做准备，而在这个过程中，实学教育的价值可能被重新评估。
果然，冬至这日，皇上突然传召徐谦入宫。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召见不在养心殿，而在御花园的暖阁。
“徐爱卿，坐。”皇上的语气比往常温和，“朕最近在读你编写的《实学精义》，有些问题想请教。”
这场谈话持续了整个下午。皇上问的都是实学教育的核心理念，特别关注实学人才在实际政务中的表现。
“北疆将领多次上书，称赞实学培养的工程人才。”皇上貌似随意地，“就连漕运总督也，没有算学馆的学生，今年的漕运改革根本无法完成。”
徐谦谨慎应答：“实学教育重在学以致用，这是臣一贯的主张。”
皇上沉默片刻，突然问：“若朕要你重整教育体系，你会从何处着手？”
这个问题让徐谦心中一震。他沉思良久，答道：“臣会建立多元的教育体系。既要培养精通经典的学者，也要培养擅长实务的专才，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德才兼备的治国之才。”
“德才兼备...”皇上重复着这个词，若有所思。
这次谈话后，文教督查司对国子监的管控明显放松。就连李文忠见到徐谦时，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就在徐谦以为形势好转时，一个意外事件再次改变了局面。
那日是腊月二十三，年。国子监照例放假，只有少数师生留监。深夜时分，一队黑衣人潜入地理科仓库——那里藏着实学研究会的核心资料。
幸好那夜王霖留监值班，及时发现异常。在搏斗中，他负伤擒住了一名黑衣人。审问结果令人震惊：这些人竟是李文忠派来的！
“李文忠狗急跳墙了。”徐谦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李文忠不惜使用这种手段，明他感觉到了危机。
果然，第二早朝，李文忠抢先发难，弹劾徐谦“私设非法组织，图谋不轨”。
然而这一次，皇上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将弹劾奏章留中不发。
更让人意外的是，三日后，皇上颁布旨意：成立“教育改革审议会”，由徐谦任会长，李文忠任副会长，共同研讨教育改革大计。
这个安排极其精妙，既给了徐谦名正言顺推行改革的平台，又用李文忠来制衡他。
“皇上这是在玩平衡之术。”陈远分析道。
李清却看得更深：“这明皇上既需要实学培养的人才，又担心教育改革走得太快。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审议会第一次会议的气氛就十分紧张。李文忠坚持要在《教育改革纲要》中加入“忠君爱国为首要”的条款，徐谦则主张“德才兼备为根本”。
双方争执不下时，徐谦提出了一个巧妙的妥协方案：“德才兼备，自然包含忠君爱国。何必单独强调？”
这个法既坚持了原则，又让李文忠无从反驳。最终通过的《纲要》采用了徐谦的表述。
首战告捷，但徐谦知道，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审议会成了新旧思想交锋的战场。每一个条款、每一个用词都要经过激烈辩论。
在这个过程中，徐谦发现李文忠的态度在悄然变化。起初寸步不让的他，后来在某些问题上开始让步。
更奇怪的是，有几次在关键议题上，李文忠甚至暗中帮助徐谦服其他保守派成员。
这种反常让徐谦心生警惕。他让王霖暗中调查，结果令人大吃一惊：李文忠的独子最近进入了国子监工程馆学习，而且表现优异！
“李文忠的儿子对实学极其痴迷，”王霖报告，“特别是工程学，据经常学习到深夜。”
这个发现让徐谦看到了突破口。他特意安排了一次工程馆的成果展示，邀请审议会全体成员观摩。
展示会上，李文忠的儿子负责讲解一个新设计的漕船模型。年轻人讲解时的热情与才华，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李文忠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展示结束后，他独自一人在模型前站了很久。
第二，李文忠主动找到徐谦：“徐祭酒，关于课程设置的条款，我觉得可以再商量...”
从此，审议会的讨论顺利了许多。虽然仍有分歧，但李文忠不再处处作对。
永昌十四年春，《教育改革新纲》终于颁布。这个纲领虽然不如徐谦最初设想的那样激进，但保住了实学教育的核心精神。
纲领颁布那，徐谦独自登上观星台。春风拂面，带来远方的气息。
陈远和李清找到他时，发现他眼中含着泪光。
“先生，我们成功了。”陈远激动地。
徐谦摇头：“这还不是成功，只是获得了继续前进的机会。教育的改革，永远都在路上。”
他望向远方，那里的空正在渐渐亮起。
“但是，我们至少证明了，即使在最寒冷的冬，种子也会在冻土下悄悄生长。”
是的，在看似冻结的表象下，改革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现在，春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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