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以柔克刚
后背撞击笼网的剧痛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胸腹间翻腾的气血带来阵阵恶心与眩晕。陈禹(陈山)单膝跪地,强行吞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死死锁定着再次如同失控火车般冲撞而来的“碎骨者”。
硬拼,是下下之策,只会加速自己的败亡。刚才那一下冲撞,已经让他清晰地认识到双方在绝对力量上的悬殊差距。这怪物的身体,仿佛是用钢筋和劣质橡胶混合浇筑而成,坚韧而富有弹性,常规的打击效果微乎其微。
必须改变策略!
形意拳的精髓,绝非只有刚猛暴烈的崩、钻、炮,更有圆转如意、借力打力的化劲与缠绕之巧!《拳经》有云:“刚在他力前,柔乘他力后”,此刻,正是“以柔克刚”之时!
眼见“碎骨者”咆哮着,双拳如同重锤,一左一右,挟着开山裂石之势,朝着他的头颅两侧合击而来(双风贯耳)!这一下若是打实,脑袋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陈禹没有后退,后退只会被逼入死角。也没有格挡,以他此刻的状态硬挡,双臂恐有断裂之虞。
在双拳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骨头,猛然向下一沉,几乎贴到霖面!形意拳龙形身法——潜龙勿用!身体紧贴地面,险之又险地从对方双臂下方滑过,同时右脚如灵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勾向“碎骨者”支撑身体的前脚脚踝!
这不是为了绊倒对方(那几乎不可能),而是为了破坏其平衡,干扰其发力节奏!
“碎骨者”双拳击空,身体因惯性微微前倾,脚踝被轻轻一勾,虽然未能撼动其如山般的下盘,却让他的重心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晃动。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晃动!
陈禹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从地面弹起,身体已经贴近了“碎骨者”的右侧肋下。他没有出拳猛击,而是双臂如同柔软的藤蔓,顺着对方因前倾而露出的右臂外侧迅速缠绕而上!左手搭其肘,右手扣其腕,身体如同附骨之疽般贴靠上去,全身的力量和重量在这一刻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引导!
形意拳蛇形缠绕劲,配合八卦掌的“沾衣十傍”理念!
“碎骨者”感觉自己的右臂像是被一条巨蟒缠住,一股并非正面抗衡,而是带着旋转、牵引的古怪力道传来,让他原本准备回身肘击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被带偏了方向,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巧劲牵引着,向着左侧踉跄了半步!
“吼?!”他发出疑惑而暴怒的吼声,左拳下意识地朝着贴身的陈禹砸去!
但陈禹早已料到此招!在牵引对方右臂的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如同游鱼般滑到了“碎骨者”的左侧后方,依旧是贴靠,依旧是缠绕!这次的目标是对方的左臂肘关节!
他并不与对方蛮力对抗,而是如同水流绕过岩石,始终贴在对方发力的侧面或背面,运用“听劲”提前感知对方力量爆发的方向,然后以“化劲”轻轻一拨、一引、一顺,将对方那狂暴却略显僵直的力量偏转、卸开,或者引导其攻向空处。
“轰!”“碎骨者”的左拳再次砸空,狠狠落在了笼网上。
“砰!”他试图用右肘后撞,却被陈禹提前感知,轻轻一托肘尖,力量便被引向上方,擦着陈禹的头皮掠过。
“嗬!”他暴躁地转身,试图用粗壮的手臂横扫,将这只烦饶“苍蝇”拍碎,但陈禹却如同粘在他身上的影子,随着他旋转,始终处于其发力难及的死角,偶尔出手,也不是重击,而是用手指、掌缘精准快速地点击、划拉其关节连接处、腋下、腰眼等神经敏感区域。
这些攻击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如同蚊子叮咬,带来连绵不断的酸、麻、痒、痛之感,不断干扰着“碎骨者”的神经,让他更加烦躁、更加暴怒,攻击也越发狂乱而无章法。
擂台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体型庞大、力量恐怖的“碎骨者”如同陷入泥潭的猛兽,疯狂地咆哮、挥舞、冲撞,每一次攻击都声势骇人,却屡屡落在空处,或者被巧妙地带偏。而体型相对瘦的陈禹,则如同鬼魅,又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始终围绕着“碎骨者”飘忽游走,每一次接触都轻飘飘的,却总能让这头凶兽的攻击落空,步伐踉跄。
这不是力量的对决,而是技巧与本能、冷静与狂怒的较量。
“妈的!这阎王属泥鳅的吗?”
“碎骨者!抓住他!撕了他!”
“别被他耍了!用力量碾压啊!”
观众们开始不满地呐喊,他们想看的是血肉横飞的碾压,而不是这种看似“滑稽”的追逐。
但包厢内的观察者们,看法却截然不同。
监控中心,“分析师”紧盯着屏幕上“阎王”那灵动到不可思议的身法和精准到毫厘的“化劲”动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记录着数据。
“目标闪避效率,百分之九十七。无效攻击引导率,百分之八十九。接触点力量分析……非刚性对抗,疑似运用生物杠杆原理及流体力学效应进行能量偏转……不可思议的身体控制力和空间感知能力。”分析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他在消耗‘7号’的体力,同时测试其反应模式。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战术。”
薇薇安博士的包厢内,她看着屏幕中那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阎王”,冰冷的眼中兴趣愈发浓厚。“没有使用‘神谕’,却能以技巧对抗强化体……这种对自身力量的精微掌控和对战斗节奏的把握,比单纯的力量爆发更有研究价值。‘分析师’,记录他所有的肌肉微电流和神经信号变化,我要最详细的数据。”
“是,博士。”
擂台上,“碎骨者”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如同破损的风箱。连续的高强度、却几乎无效的攻击,正在飞速消耗他那被药物催谷出的庞大体能。他的动作开始出现细微的迟缓,眼中的赤红和蓝光交织闪烁,情绪更加不稳定,攻击愈发没有章法,破绽也越来越多。
陈禹(陈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额角渗出汗珠,这种高精度的“听劲”、“化劲”和闪避,对心神的消耗同样巨大,体力也在流逝。但他的眼神依旧冷静如冰。
对方的力量在衰减,狂怒在累积。距离铁砧所的那种“暴走”的临界点,或许不远了。
他需要再加一把火。
在一次“碎骨者”狂乱挥拳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冲的瞬间,陈禹没有像之前一样闪避或引导,而是突然止步,拧腰转胯,一记看似轻飘飘、实则蕴含着独特螺旋劲力的横拳,如同鞭子般抽在了“碎骨者”因前冲而暴露出的右侧太阳穴附近!
这不是为了造成多大伤害,而是为了——激怒!攻击头部,尤其是太阳穴这样的要害,最能激发野兽最本能、最狂躁的护头反应和反击欲望!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碎骨者”的脑袋猛地一偏,虽然横拳的力道大部分被其强健的颈部肌肉吸收,但那种被“蝼蚁”击中头部的羞辱感和太阳穴传来的尖锐刺痛,瞬间将他仅存的一点混乱理智彻底焚烧殆尽!
“嗷——!!!”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狂暴的尖利咆哮!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疯狂扭动,那双赤红的眼睛,此刻完全被那两点幽蓝的光芒所覆盖,蓝光甚至开始向眼白部分弥漫!
他不再试图去抓、去砸陈禹,而是如同彻底失控的野兽,张开双臂,以最野蛮、最直接的姿态,朝着陈禹猛扑过来!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但动作也彻底失去了任何技巧和章法,只剩下最原始的扑击和撕咬欲望!
就是现在!
陈禹精神高度集中,“听劲”提升到极致,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时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方进入“暴走”状态后的每一个细节变化。
以柔克刚的阶段,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要在这头彻底疯狂的凶兽最脆弱的时刻,寻找那一击致命的破绽!
擂台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凶险和不可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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