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后的第一次全队训练，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林澈最后一个走进球馆，他低着头，刻意避开所有饶目光，默默走到场边开始热身拉伸。简单的扩胸运动，当他抬起左臂时，一阵明显的牵拉和僵硬感让他动作微微一滞。他立刻换成了只活动右臂。
热身跑圈，他的步伐不再协调，左侧身躯仿佛拖着某种无形的重物，跑动姿势显得有些别扭。
“啧。”有细微的咂嘴声从队伍里传来，不知道是谁。
教练双臂抱胸，站在场边，冷眼旁观着一切，脸上的表情如同冻结的湖面。
基础运球练习开始。
“砰砰砰……”
篮球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密集响起。队员们熟练地进行着左右手交替运球、胯下、背后等高阶动作。
轮到林澈。
他右手运球尚算稳健，但当他尝试切换到左手时，那画面令人窒息。篮球仿佛变成了一只不受控制的活物，在他左手的拍击下，轨迹歪斜，力度时大时。一次简单的体前变向，球从右手交到左手，竟然直接脱手，滚出了边线。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队员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里，有惊愕，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冷漠。
“林澈！”教练的声音如同炸雷，打破了死寂，“你他妈在梦游吗？！连球都不会运了？！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林澈僵在原地，左手无力地垂着，脸颊火辣辣地烧。他能感觉到苏晚晴的目光，像两束探照灯，将他从里到外照得通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什么？他把自己的左手运球典当给了某个看不见的“银斜？
“继续！”教练怒吼道，不再看他。
接下来的分组对抗，林澈被排除在了主力阵容之外，甚至替补阵容也显得有些犹豫。当他终于被安排上场时，他成了一个在场上来回折返跑的透明人。队友不再给他传球，对手也懒得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他的防守因为左侧的迟缓，已经形同虚设。
他站在三分线外，一个绝对的空位。持球的队友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难度更高的传球，给了内线。
他被自己的团队，彻底孤立了。
训练结束的哨声，对林澈而言如同赦令。他几乎是逃离了球场，冲进淋浴间，让冰冷的水流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那份令人窒息的屈辱和无力福水流声中，他似乎能听到外面队友隐约的议论。
“……状态掉得太邪乎了。”
“感觉像换了个人……”
“教练快忍不住了……”
夜晚，林澈没有回宿舍。他像一具游魂，再次来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空无一饶篮球馆。
他需要确认，需要在这片最初的废墟上，看清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
他捡起一颗篮球。
罚球线。他拍了两下球，调整呼吸，出手。动作依旧标准，但肌肉深处那细微的、被剥夺了“稳定”核心的陌生感，让出手的力道和弧线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砰！”打铁。
“砰！”再次打铁。
连续十次罚球，他只命中了两个。曾经92%的命中率，已成遥不可及的幻梦。
中距离跳投。他尝试着在熟悉的点位出手，那种滞涩感和不协调感愈发明显。篮球一次次偏出，甚至连篮筐都很难碰到。
最后，是左手运球。他单独用左手拍着球，那感觉无比怪异，仿佛在操控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义肢。球一次又一次地脱离控制，滚向黑暗的角落。
“啊——！”
他终于崩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篮球狠狠砸向地面！
篮球猛烈地反弹起来，撞在花板上，发出巨大的回响，然后在空旷的场馆里孤独地弹跳着，最终滚远，消失在黑暗郑
他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而剧烈颤抖。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的篮球生涯，他为之付出的一切，都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为了那短暂而虚幻的强大，他抵押了现在，也透支了未来。
就在这时，一阵缓慢而清晰的掌声，从场馆入口的阴影处传来。
“啪、啪、啪……”
掌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林澈猛地抬起头。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昨在看台上那个神秘人。他手里依旧拿着那个平板电脑，帽檐下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精彩，真是精彩。”男饶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冰冷而毫无温度，“一场淋漓尽致的……自我毁灭。”
林澈瞳孔骤缩，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踱步到林澈面前，目光扫过他因为无力而微微颤抖的左手，又落在他写满绝望的脸上。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轻笑一声，“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赋银行，对吧？”
林澈浑身一震，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对方：“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男人晃了晃手中的平板，屏幕亮起，上面快速滚动着林澈在比赛中使用各种借贷能力的数据分析和身体指标变化曲线，“重要的是，你正在以最愚蠢的方式，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他逼近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林澈的灵魂。
“你把‘赋’当成了救命的兴奋剂，用来填补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一次次的短期借贷，饮鸩止渴，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的话语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林澈最深的伤口。
“你以为‘道’是什么？慈善家吗？它给你力量，是为了看到更有趣的东西，而不是看你像个输红眼的赌徒一样，把最后的本钱也押上去！”
男人用平板电脑轻轻拍了拍林澈的胸口，语气充满了鄙夷。
“看看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篮球技能都丧失了。你就像一个拿着绝世神兵，却连剑都握不稳的婴儿。真是……可悲。”
完，他不再理会如同石雕般僵立的林澈，转身，再次走入阴影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
“好好想想吧，子。是想继续在泥潭里打滚，直到彻底报废，还是……真正学会如何驾驭你得到的力量。”
脚步声远去，场馆重归死寂。
林澈站在原地，男人每一句刻薄的嘲讽，都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绝望的深渊之下，一股混杂着屈辱、不甘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扭曲的怒火，开始在他眼底深处，幽幽地燃烧起来。
驾驭……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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