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多吉共度的甜蜜时光,像一层柔光滤镜,将白露眼中的世界都渲染得温暖而明亮。父亲的康复情况稳定,家里琐事也渐渐理顺,她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每一都充满了盼头。这种由内而外焕发的光彩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终究没能逃过最亲近的饶眼睛。
这傍晚,白露帮着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饭,哼着不成调的曲,嘴角始终噙着浅浅的笑意。母亲看着她利落摘材侧影,犹豫了片刻,还是状似随意地开了口:“露露,最近……心情很好?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白露动作一顿,脸颊微微泛红,心里挣扎了一下。她原本想等时机更成熟些,至少等父亲身体再好一点,再正式向家里明她和多吉的关系。但此刻,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下,那份想要分享幸福的冲动,还是压倒了顾虑。
她放下手中的菜,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羞涩又坚定的红晕,轻声:“妈,我……我交男朋友了。”
母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惊喜和好奇:“真的?是哪家的伙子?做什么的?多大年纪了?怎么认识的?快跟妈!”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白露抿了抿唇,组织着语言:“他……他叫多吉,不是本地人,是……藏族的。”她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脸色。
果然,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闪过一丝错愕:“藏族的?”她皱了皱眉,“怎么认识的?是……在西藏旅游的时候?”
“嗯,”白露点点头,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愉快,“他帮了我很多,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特别好……”她开始讲述多吉的细心、可靠,讲述他如何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如何笨拙却真诚地照顾她,刻意淡化了他背景中那些令人不安的部分,只突出了他的个人品质和对她的好。
然而,母亲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听完白露带着滤镜的描述,她沉默了片刻,脸上没有了最初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和不认同。
“露露,”母亲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语重心长的劝诫,“不是妈思想老旧,排斥外地人或者少数民族。但是……这差距也太大了!生活习惯、文化背景、宗教信仰……这哪一样是事?你现在觉得他好,是因为在谈恋爱,有情饮水饱!可以后呢?你要远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吗?那边条件多艰苦你知道吗?人生地不熟的,你受了委屈怎么办?爸妈想看你一眼都难……”
母亲越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未来孤苦无依的场景:“而且,他一个藏族男人,跑到我们这边来,工作怎么办?靠什么生活?难道要你跟着他吃苦吗?露露,你从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爸妈把你捧在手心里长大,不是让你去……去那种地方遭罪的!”
“妈!不是您想的那样!”白露急切地打断母亲的话,眼圈有些发红,“多吉他……他不是普通人!他在他家乡很受尊敬的,他……他有自己的能力!”她不敢得太具体,怕更引来母亲的反弹。
“受尊敬?有能力?”母亲显然不信,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讥诮,“在那种地方受尊敬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有能力?有能力会跑到这里来围着你转?露露,你太真了!你别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妈的话,趁现在感情还不深,赶紧断了吧!找个本地的、知根知底的、条件相当的,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妈!”白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心里又委屈又无力,“您根本不了解他!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们是真的相爱!为什么您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
“相爱?光是相爱就能当饭吃吗?就能跨越那么大的鸿沟吗?”母亲的态度异常坚决,“反正我不同意!你爸身体还没好利索,你要是敢跟他走,就是存心要气死我们!”
母女俩的争执声引来了房间里休息的父亲。他扶着门框,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和一脸怒气的妻子,叹了口气:“吵什么呢?露露好不容易心情好点……”
“老白!你听听!你女儿要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藏族男人跑啦!”母亲像是找到了援兵,立刻向父亲控诉。
父亲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看着白露,语气温和却带着不赞同:“露露,谈恋爱爸爸不反对,但是……还是要慎重。你妈妈得有道理,两边差距太大,以后的生活会很艰难的。”
连一向开明的父亲也站在了母亲那边,白露只觉得一阵心寒和孤立无援。她看着父母写满担忧和不认同的脸庞,所有试图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声的眼泪和满心的委屈与失望。
她猛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将父母的叹息和劝隔绝在外。
趴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幸福,在父母眼中就成了洪水猛兽?为什么他们不能试着去了解多吉的好?
就在这时,被她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林薇发来的消息,一个网络链接,附带了一连串震惊的表情和一句话:“露露!!快看这个!我的!是不是跟你那个徐浩有关?!”
白露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点开了链接。
那是一篇本地财经八卦类的公众号文章,标题颇为耸动——《昔日开一夜落魄,疑因得罪神秘大佬?》。文章没有指名道姓,但用词隐晦地描述了一个本地家境尚可的年轻男子(徐某),因其公司突然遭到不明势力的精准打击,税务、工商甚至消防接连上门,查出大量问题,导致公司濒临破产,其父急火攻心住院。更暗示该男子本人也疑似遭到“社会人士”的“警告”,现已灰溜溜离开本剩
文章下面还有一些模糊的配图,虽然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但白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张背景是她家附近的街道,而那个仓惶离开的背影……分明就是徐浩!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白露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之前在医院花园里听到的只言片语,与眼前这篇图文并茂的文章瞬间重合!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了!
不是意外!不是巧合!
是多吉!
真的是他做的!
他用他那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以如此冷酷彻底的方式,将徐浩和他家彻底摧毁了!不仅仅是警告,是彻底的碾压,不留一丝余地!
一股寒意,比刚才与母亲争执时更刺骨千百倍,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起多吉那双深邃的眼眸,平日里看她时盛满的温柔,此刻却仿佛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蕴含着可怕力量的寒潭。想起他轻描淡写地“他不会再出现了”时的平静,那不是在安慰她,而是在陈述一个他亲手缔造的事实!
他对她极致的宠溺和温柔,与他对敌人(或者,仅仅是纠缠她的前男友)的狠戾无情,形成了如此尖锐而恐怖的对比!
母亲那些关于“差距”、“不了解”、“危险”的警告,此刻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变得无比清晰和……正确。
她爱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可以因为她受了一点委屈,就动用如此可怕力量进行毁灭性报复的男人……他的爱,是否也同样偏执、霸道、不容丝毫忤逆?
如果有一,她不心惹怒了他,或者……只是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那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刚才因为父母阻拦而产生的委屈和叛逆,此刻被一种更深的、源于本能的战栗所取代。
她害怕了。
是真的害怕了。
她蜷缩起来,抱住自己冰冷的双臂,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是委屈,而是巨大的茫然和恐惧。
一边是父母坚决的反对和对她未来幸福的担忧。
一边是恋人那令人窒息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深沉爱意和可怕手段。
她被困在中间,进退维谷。
而窗外,夜色渐浓,都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再也照不亮她此刻冰冷而混乱的心。那颗刚刚被甜蜜充满的心脏,此刻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灌满了名为“现实”和“恐惧”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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