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地下排水系统的深处，一个废弃多年的维修间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以及一股令人作呕的伤口腐烂和廉价酒精混合的气味。
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摇摇欲坠的昏黄防爆灯，灯光闪烁，映照出一片狼藉。
赵虎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昂贵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污秽。
他整个人瘦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蜡黄。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怨毒。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右手死死按着右肋下。
那里的旧伤在连日逃亡、缺医少药和极度的精神煎熬下，猛烈发作，如同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在体内搅动。
他抓起身边一个脏兮兮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口劣质白酒，试图麻痹剧痛，却引得一阵剧烈咳嗽，咳出的唾沫里带着血丝。
完了…全完了…他看着周围这肮脏、阴暗、如同老鼠洞般的藏身之所，想起自己曾经呼风唤雨的辉煌，一股极致的屈辱和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钱富贵等心腹被抓，产业被查封，手下树倒猞狲散。
他赵虎，堂堂黑虎帮帮主，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只能躲在这下水道里苟延残喘！
而这一切，都是拜叶凡所赐！
叶凡！叶凡！！！他猛地将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溅。
他像一头受赡野兽，发出低沉而疯狂的咆哮，你毁了我的一切！一切！我要你死！要你死无全尸！！
剧烈的情绪波动再次引动伤势，他痛得蜷缩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在剧痛和疯狂的间隙，赵虎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个巧的、造型奇特的黑色手机。这是蚀光者单线联系他的方式。
另一样，是一个拇指大、材质非金非木、刻满诡异符文的暗红色令牌。
令牌触手冰凉，隐隐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这是当初那个神秘人交给他的信物，告诉他，若到山穷水尽、欲与仇敌同归于尽之时，可凭此物，向他们祈求最终之力。
代价，是他的全部，包括灵魂。
以前，赵虎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只是对方控制手段的恫吓。
但现在，他走投无路了。
警方罗地网，昔日仇家也在暗中搜寻他。
他就像瓮中之鳖，迟早会被揪出来。与其窝囊地死在牢里或仇家手上，不如……
一个极端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蔓延。
他死死攥着那枚暗红令牌，冰冷的触感似乎稍微缓解了肋下的灼痛，却也让他心底发寒。
他知道，一旦动用这力量，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他还有路可走吗？
对叶凡的恨，对失去一切的不甘，对疼痛的恐惧，最终压倒了理智。
他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狰狞的笑容，眼神疯狂而决绝。
叶凡，你不让我活，那就都别活了！一起下地狱吧！
他猛地拿起那个黑色手机，用尽最后力气，按下了一个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赵虎对着话筒，声音嘶哑如同恶鬼：是我，赵虎，我同意…献祭，给我力量！给我能拉他一起下地狱的力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仿佛机器合成：令牌。
赵虎将暗红令牌紧紧贴在手机背面。
嗡……
令牌上的符文微微亮起诡异的红光，手机屏幕也变成一片血色。
一股阴寒刺骨的能量，顺着手机，缓缓流入赵虎体内。
呃啊啊啊——！
赵虎发出非饶惨嚎，感觉自己的生命力、甚至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正在被快速抽离！
但同时，一股充满毁灭和杀戮欲望的、狂暴而阴邪的力量，也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肋下的剧痛竟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原本蜡黄的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狰狞暴起，双眼彻底化为一片血红！
仪式，开始了。代价，是彻底的非人化。
回春堂内，叶凡正在为一位老妇人诊脉。
忽然心口一悸！贴身收藏的符纸护身符骤然变得滚烫！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仿佛被灼烧的声！
他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温和地对老妇人：婆婆，您这是虚火上升，我给您开剂药，调理一下就好。
送走老人，叶凡立即闭目凝神，心镜全力运转。
陈昊察觉到异常，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怎么了？陈昊低声问。
叶凡眉头紧锁：赵虎...他动用了某种极其邪恶的力量。我能感觉到，一股充满血腥与毁灭的气息正在凝聚，目标...是我们。
陈昊眼神一凛，周身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来得正好。
叶凡摇头：这次不一样。这股力量...非同寻常，充满了堕落和腐蚀的气息。赵虎恐怕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就在这时，医馆内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药柜里的药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黄，仿佛生命被快速抽离。
好邪恶的力量...叶凡面色凝重，竟然能隔空侵蚀生机。
他双手结印，淡金色的生机之力透体而出，将整个回春堂笼罩起来，暂时隔绝了外面的邪恶气息。
陈大哥，准备应战。叶凡的声音冷静异常，这次的对手，可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陈昊默默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柄用布包裹的长刀。
刀身出鞘，寒光凛冽，隐隐有血光流转，显然饮血无数。
下水道深处，赵虎的蜕变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他原本干瘦的身体此刻膨胀了一圈，肌肉虬结，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遍布全身。
双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闪烁着非饶凶光。嘴巴咧开，露出尖锐的牙齿，涎水从嘴角滴落，腐蚀着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力量...这就是力量...赵虎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变得沙哑而扭曲，充满了狂喜和毁灭的欲望。
那股涌入他体内的邪恶能量已经完全掌控了他的身体，同时也在侵蚀他的神智。
往日的记忆变得模糊，唯有对叶凡的仇恨越发清晰和炽烈。
他猛地站起身，近两米高的身躯几乎顶到维修间的花板。
随手一挥，厚重的铁门如同纸糊般被撕裂。
叶凡...等我...他嘶吼着，声音在下水道中回荡，引来远处老鼠惊慌的窜逃声。
凭借着邪恶能量赋予的感知，赵虎能够清晰地嗅到叶凡所在的方向。
那种充满生机的气息，在这片污秽黑暗中如同灯塔般显眼，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和渴望，渴望将其彻底摧毁和吞噬。
他迈开脚步，开始在下水道中快速穿行，方向直指回春堂。
所过之处，污水中的老鼠纷纷翻白肚皮浮起，墙壁上的苔藓迅速枯死，仿佛一切生机都被他身上的邪恶气息剥夺。
与此同时，回春堂内的叶凡猛地睁开双眼。
来了！他沉声道，好快的速度！好强的邪气！
陈昊握紧长刀，眼神锐利如鹰：让我去拦截他。
叶凡摇头。
现在的赵虎已经不是你能单独应对的了。他身上的邪恶气息能够侵蚀生机，你必须在我的生机结界范围内行动。
叶凡迅速做出决定：我们就在医馆等他。这里是我的主场，有阵法加持，能最大限度削弱他的力量。
他双手快速结印，医馆四周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符文，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
这是叶凡这些日子以来悄悄布下的防护措施，原本是为了防备蚀光者的袭击，没想到先用在赵虎身上。
准备好，陈大哥。叶凡神色凝重，这将是一场恶战。
陈昊默默点头，长刀横在身前，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坚定的战意。
远处，赵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如同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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