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缝隙闭合，那道冰冷的视线却如同无形的枷锁，依旧牢牢钉在林尘身上，让他感觉如同赤身裸体跪在冰雪地之中，每一寸肌肤、每一缕神魂都在承受着刺骨的寒意与审视。
广场上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与嘲讽。
“哈哈哈！听到了吗？圣女让他证明！”
“一个灵界的废物，能有什么空间赋？”
“怕不是想用些障眼法蒙混过关！”
“我看他是想死得慢一点！”
各种恶意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林尘的脊背。那些原本肃立的魔将守卫，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也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在这纯粹的魔土，一个卑躬屈膝的灵界修士，比蝼蚁还要不堪。
林尘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刺骨的黑曜石地面，双拳在袖中死死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情绪的流露，都将是灭顶之灾。
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这证明的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极致的羞辱。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银眸深处，所有的情绪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冰冷的计算与决绝。
“谨遵圣女法旨。”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魔气，强忍着道基传来的撕裂痛楚，开始催动体内那残破不堪的虚空道种。
嗡……
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空间波动的银芒，自他指尖艰难地亮起。这银芒与周围精纯的魔气格格不入，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微弱，却真实存在。
他伸出食指，对着面前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空间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涟漪所过之处，空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和折叠，光线折射，景象微微错位。
这只是最粗浅的空间操控，甚至不如他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在这魔气森严、空间结构异常稳固的魔域，能够引动如此清晰的空间涟漪，已然证明了他所言非虚——他确实拥有罕见的空间赋。
“咦？”
“竟然真有点门道……”
“哼，雕虫技！魔域擅长空间神通的魔将大人多的是！”
周围的嘲讽声略微一滞，随即又响起，但其中的质疑意味明显减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审视与……贪婪。一个拥有特殊空间赋的“奴隶”，在某些情况下，确实比普通的魔仆更有价值。
然而，那道冰冷的视线并未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等待更多。
林尘心中一沉。他知道，仅仅这样，远远不够。
他咬紧牙关，再次催动道种。这一次，他不再只是引动涟漪，而是试图进行更精妙的操作——空间禁锢。
他目光锁定广场边缘一块约莫人头大的、散发着微弱魔气的黑色矿石。银芒自他眼中闪过，无形的空间之力如同锁链般缠绕而去，试图将那矿石定在原地。
然而——
“噗！”
就在空间之力即将触及矿石的刹那，林尘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摇晃，指尖的银芒瞬间溃散！那矿石纹丝未动！
魔域的空间法则太坚固、太混乱了！以他如今重赡状态和残缺的道种，强行施展稍复杂些的空间之术，立刻遭到了严重的反噬！道基裂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魔气趁机疯狂侵蚀他的经脉！
“哈哈哈！果然是个废物！”
“连块石头都挪不动，也敢大言不惭！”
“看来不用圣女出手，他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刺耳的嘲笑声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更加猛烈。那些魔修眼中充满了快意，仿佛看到猎物垂死挣扎是莫大的乐趣。
林尘单膝跪地，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滴落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他脸色惨白如纸，银眸中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失败了吗？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甘心……绝不甘心！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痛苦和绝望淹没的刹那，他神魂深处那枚布满裂痕的虚空道种，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濒临极限的意志，其核心那点混沌星火，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不屈的光芒！
不是攻击，不是禁锢，而是一种……共鸣！
一种试图与周围魔域混乱空间结构进行短暂同调的共鸣！
嗡！
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空间波动以林尘为中心，极其短暂地扩散开来！这一次，不再是排斥，而是……融入！
刹那间，以林尘跪伏之处为中心，方圆三尺内的空间，仿佛被剥离了出来，形成了一片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的微型空间碎片！这片碎片内的法则，与外界魔域产生了细微的差异，时间流速似乎也慢了一瞬！
虽然这片碎片只存在了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便轰然破碎，回归魔域主体，但那瞬间的异样感，却清晰地被所有感知敏锐的存在捕捉到了！
“空间……剥离？”
“他……他刚才好像创造了一个临时的空间泡？”
“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是魔域！”
周围的嘲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难以置信的低呼！就连那些面无表情的魔将守卫，眼神中也首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诧！
这种对空间本质的触及，已经超出了普通空间赋的范畴，涉及到了更高层面的规则理解！即便在魔域，能做到这一点的，也绝非等闲之辈！
那道一直冰冷的视线，此刻似乎也微微波动了一下。虽然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但锁定在林尘身上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丝丝。
林尘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虚脱。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与道种本源，是真正的搏命之举。
他抬起头，银眸艰难地望向那扇紧闭的宫门，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执拗：
“林尘……尽力了……”
完，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广场上一片寂静。
众魔修面面相觑，看向地上那个昏迷的人族子，眼神复杂，再也无人出声嘲讽。
是杀是留，此刻，只等宫门内那位存在的一句话。
而宫门之后，幽月圣女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紫瞳淡漠地“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绝美的脸上依旧冰封，唯有指尖，无意识地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证明，似乎……勉强合格了。
但这屈辱的入门考验，仅仅只是开始。真正的磨难，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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