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蒙蒙亮，桃源村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村口就传来了“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响，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张老五领着他的建筑队，开着两辆装满工具和前期材料的拖拉机，浩浩荡荡地进村了。打头的那辆拖拉机副驾驶位上，还插着一面的红旗，迎风招展，颇有点“开工大吉”的气势。
“来了来了！建筑队来了！”早就等在村口的狗蛋和二牛，像两个传令兵，一边朝着村里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这一喊，像是往平静的池塘里扔了块大石头，整个桃源村顿时活泛起来。家家户户门扉吱呀作响，村民们纷纷探出头，然后笑呵呵地朝着万家老屋的方向聚拢过去。不少人家连早饭都顾不上好好吃，端着碗稀饭，拿着个馍，就蹲在了万家院子外围的土坡上、石头上，准备看热闹。
万大春和柳絮更是早早就在老屋前等着了。万大春穿着一身半旧的劳动布衣服，精神抖擞；柳絮则在一旁，手里提着个大茶壶，旁边放着几个洗净的搪瓷杯，准备给工人们倒水。
“五叔，辛苦你们这么早过来！”万大春迎上前，递给张老五一支烟。
张老五接过烟别在耳朵上，大手一挥：“辛苦啥！盖房子是喜事，赶早不赶晚！图个吉利！”他转头对着身后十来个精壮汉子喊道：“都精神点！先把家伙事儿卸下来，按昨好的，各就各位！”
“好嘞！”工人们齐声应和，动作麻利地开始从拖拉机上卸下铁锹、镐头、撬棍、大锤、手推车等工具，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成一片，预示着一项大工程即将开始。
老村长万富贵也背着手过来了，脸上带着笑：“老五，大春这房子，可是咱们村现在的头等大事，你可得给我拿出看家本领来！”
“村长，您就放一百个心！”张老五拍着胸脯，“我张老五在附近几个村盖了二十年房子，啥时候出过篓子？保证给大春盖个全村最气派、最结实的！”
万父万母也出来了，看着这阵仗，又是激动又是有些舍不得。这老屋住了几十年，一砖一瓦都熟悉，如今要拆了，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原地起一栋漂亮的新楼房，儿子还要在里面娶媳妇，那点不舍很快就变成了期盼。
“爹，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万大春看出父母的心思，安慰道，“等新房子盖好了，您二老住朝南的大间，冬暖夏凉。”
“哎，好，好。”万母连连点头，眼角有些湿润。
简单的开工仪式还是要有的。张老五让人在院子东南角摆了个香案，插上三炷香，寓意敬告土地，祈求施工顺利。万大春作为房主，上前拜了拜。虽然没有鞭炮齐鸣（万大春觉得太张扬，省了），但气氛却庄重而喜庆。
仪式一结束，张老五深吸一口气，提起嗓门，中气十足地喊道：“吉时已到——动土喽！”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几个早就准备好的壮汉，抡起大铁锤，朝着老屋那面斑驳的土坯墙，“哐”就是一锤！
“轰隆——”一声闷响，尘土飞扬，墙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开工啦！”围观的孩子们兴奋地叫嚷起来。
这第一锤，仿佛是一个信号，整个工地瞬间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拆墙的拆墙，清理碎砖烂瓦的清理，推着车运送垃圾的来回穿梭……工人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干得热火朝。
万大春也没闲着，他把外套一脱，露出结实的臂膀，抄起一把铁锹就加入了清理的队伍。
“哎，大春，你这……”张老五想拦着，这东家亲自下场干粗活的，可不多见。
“五叔，没事，我力气有的是！自家的房子，出份力应该的！”万大春着，已经一锹下去，铲起一大块泥土，动作干净利落。
柳絮见状，赶紧倒了一碗凉茶送过去：“慢点干，别累着。”
“放心吧，这点活算啥。”万大春接过碗，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用袖子一抹嘴，又继续干了起来。
他这一带头，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村民们也坐不住了。
“大春都上手了，咱们也别光看着啊！”
“就是！搭把手！”
“人多力量大！”
李婶子、王奶奶家的儿子、还有合作社的不少青壮年，都自发地加入了进来。有的帮忙搬运还能用的木料、瓦片，有的帮着清理场地，有的负责给工人们递水递工具……场面顿时更加热闹起来，简直成了全村的一次义务劳动。
“这……这怎么好意思……”万父万母看着这情景，感动得不知什么好。
老村长呵呵笑道：“老哥老嫂子，这就是大春在村里的威望！孩子们乐意帮他，是好事！”
张老五也感慨：“我盖了这么多房子，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齐心的村子！大春，你子行啊！”
万大春看着眼前这热火朝的景象，看着乡亲们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热浪翻滚。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好地回报乡亲们。
人多果然力量大。原本预计要干两三的拆除清理工作，到了傍晚时分，竟然已经完成了大半。老屋的主体结构基本被拆除，空出了一大片平整的宅基地。残垣断壁被清理干净，能用的旧料码放得整整齐齐。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在这片刚刚平整出来的土地上，也洒在每一个满头大汗、浑身灰尘却笑容满面的人身上。
柳絮和几个妇人早就准备好了晚饭。不是啥精细的菜肴，就是大锅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蒸得喧腾腾的大白馒头，管够！外加一大锅解暑的绿豆汤。
工人们和帮忙的村民们都累坏了，也饿坏了，围坐在一起，吃得那叫一个香。欢声笑语，碗筷叮当，混合着饭材香气，飘荡在桃源村的上空。
“五叔，今进度这么快，真是多亏了大家了。”万大春给张老五递过去一个馒头，由衷地道。
张老五咬了一大口馒头，含糊不清地：“主要还是你子人缘好！照这个势头，打地基都能提前！”
吃完饭，工人们就在村里临时安排的住处休息。村民们也陆续散去，边走边议论着今的热闹，对万大春的新房更加期待。
喧嚣了一的工地终于安静下来。月光如水，洒在那片平整的空地上。万大春和柳絮没有立刻离开，两人并肩站在未来的新家地基前。
“感觉像做梦一样，”柳絮轻声，看着眼前这片空旷的土地，眼神却充满了光彩，“早上这里还是老房子，晚上就平了。”
万大春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因为干了一活，有些粗糙，却异常温暖：“是啊，平了，才能盖新的，更好的。”他指着前方，语气坚定：“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立起一栋崭新的楼房，有明亮的窗户，宽敞的院子。咱们就在这儿，好好过日子。”
柳絮依偎在他身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嗯”了一声。
夜色渐深，蛙声此起彼伏。在这片承载着希望的土地上，两个年轻饶心紧紧靠在一起，他们对未来的蓝图，比月光更加清晰，比星光更加璀璨。新生活的序幕，随着老屋的拆除，已经正式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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