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杏仁酪和云片糕已备好了。”红袖轻步走近，将一个檀木镂纹食盒稳稳地搁在桌上。
苏月窈掀开盖子，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满意地点零头，“嗯，走吧，随本宫去养心殿瞧瞧萧郎。”
刚提步，她又回到镜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拿起口脂又添了几笔在唇上，“本宫今儿个这身打扮如何？”
“娘娘的貌美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今儿个这身丹砂织锦蔷薇袄，衬得娘娘愈发顾盼生辉，皇上见了，定移不开眼呢。”红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搀着主子，嘴里不停地着奉承话。
苏月窈被哄的眉开眼笑，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角，“你这个丫头，谁的嘴也比不过你，本宫以后定要好好寻个话少的儿郎，等你嫁过去看你怎么贫嘴。”
“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只陪着娘娘。”红袖羞涩地低下头。
主仆俩嘻嘻哈哈地走到了养心殿门口，却被崔来喜拦住了，苏月窈登时便长眉骤蹙，面露不悦。
这狗奴才，上次那贱婢的事儿，放了他一马，以为他识相了，这次居然还敢坏她好事。
“滚开！”苏月窈此刻新仇旧账一起涌上心头，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不耐烦地呵斥。
“哎呦，贵妃娘娘诶，皇上在里面忙着呢，您可不好进去……”崔来喜牟足了劲儿，使劲抻开胳膊，把殿门拦得死死的，几个太监也跟着过来声劝阻。
“皇上在忙什么？以往就算在批折子，也没有不让本宫进去的道理，滚开！”苏月窈气得一脚踢到了崔来喜的腿上，太监们吓得跪了一地。
“哎呦！”崔来喜膝上一痛，踉跄着半跪着，却仍死死拦着，“皇上今早召了赵常在，如今人已到了，正带着桂花酿在里头呢……”
苏月窈愣住了，外头那么一静，果真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饶声音。
“娘娘，皇上现在实在没空啊……”崔来喜仍好言相劝着，哀求的语气在她耳里，却像是嘲笑。
这算什么？
之前来个贱婢，就能哄得皇上把她抛之脑外，连着几不来见她。
现在好了，又来了个商户女，她堂堂贵妃，如今要因为一个常在，被拦在殿外吗？
她可是世家贵女啊，什么猫狗都能过来给她难堪了？
她觉得面上一阵发烫，愤恨地瞪了崔来喜一眼，又怒又恼地离开了。
走远了几步，红袖才心搀着主子，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娘娘，崔公公毕竟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您今是不是……”
“管他是什么大总管，不还是个太监，一个阉人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本宫添堵，算什么东西。”苏月窈正在气头上，出来的话愈发难听。
红袖闭上嘴，不敢多言了。
“师父，您没事吧。”旁边几个太监跑过来，搀扶着崔来喜起身，为他拂去灰尘。
“呸，真当自己是棵常青树呢。”崔来喜瞧着远处的身影啐了一口，掸掸袍角，“瞧不起咱们，到头来不定混的还不如咱们呢。”
几个太监平日里常受贵妃的气，早已是敢怒不敢言，此时听了崔来喜的话，纷纷不住地点头认同。
苏月窈一回到长乐宫，便把花瓶茶盏砸了满地，却仍不解气，伸手扬起旁边的架子上的芙蓉白玉壶就要砸。
红袖吓得跪到她脚边，死死地抱住主子的腿，“娘娘，那可是皇上御赐的啊，可不能砸啊娘娘！”
满地都是陶瓷碎片，红袖的双膝硬生生地跪在上面，血迹已洇到了衣服上，却仍声嘶力竭地劝阻，“娘娘息怒啊，娘娘……”
苏月窈拿着芙蓉白玉壶，鬓边步摇的流苏随着呼吸快速摇晃着，许久，她才将壶放了回去。
“娘娘，一个的常在罢了。”红袖忙起身，给主子沏了一杯茶，“前头的那个竹云那么猖狂，不也蹦哒了一阵就没动静了嘛。”
“本宫就是受不了，这些个贱蹄子如今都能舞到本宫的面前耀武扬威了！”苏月窈一听就又来气了，将茶一饮而尽，随手就砸到霖上。
红袖吓得一抖，赶紧劝着，“娘娘，您可是贵妃，她们在您面前只有跪着的份，只不过一阵子新鲜劲儿罢了。”
“新鲜？皇上是腻了本宫吗？”苏月窈又气又急，伸手就要摸茶壶砸。
红袖眼疾手快，一把抢过茶壶，跪下，“娘娘！咱们皇上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左不过就是这几罢了，哪回不还是照样是您一枝独秀。”
苏月窈想起从前在王府的事儿，一阵不上来的恶心，“他就不能像本宫对他一样，一心一意的不好吗？”
“娘娘，您可别犯傻，皇上哪有守着一个人过的，不都是三宫六院吗？”红袖有些心疼却有点心累，那么久了，主子居然还抱有这样的期待。
苏月窈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自嘲地笑了一下，“她们定会知道，本宫今儿个第一次被拦在养心殿外了……”
她越越觉得耻辱，竟落下泪来，“从前都是本宫在里面嘲笑她们被拦着，如今也沦落到被人拦着了。红袖，本宫如何见人啊……”
“娘娘，您别哭，心眼睛。”红袖跪着，拿着帕子轻轻沾拭，“谁敢嘲笑您，平日里一个个的，都不见得能见上皇上几回，如何能嘲笑您呢。”
红袖看着主子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左不过就是这几罢了，些许是姑苏的桂花酿新鲜，皇上一时在兴头儿上，过几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只宠您的。”
“桂花酿……”苏月窈喃喃。
“是呢娘娘，听这赵玉儿出身市井，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唯有酿酒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能使使。”红袖见主子不哭了，忙上几句安慰她，“兴许皇上只是觉得这酒有意思，有些贪杯了。”
“酒好啊，”苏月窈突然笑了，“喜欢酿酒？那就让她好好喝上一壶吧……”
“是，娘娘。”红袖会意，起身退出去。
到令门口，她扬手召了几个宫女，她们便赶紧悄声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满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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