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赶紧来到东屋把炕桌放好，紧接着和陆娜把菜督屋里。
刘美兰因为老陆回来特意用罐子肉给老陆炒了两个菜。和给老陆准备的手擀面，走的时候冲忙，没吃上饺子，这回来了。下车面肯定是要让老陆吃到的。
一盆是用干辣椒和獾子肉爆炒的辣椒獾子肉，红亮的辣椒映着油汪汪的獾子肉，香气辛辣扑鼻。
另一盆则是红焖獾子肉，加了土豆和干豆角，獾肉被炖得酥烂入味，酱汁浓稠，土豆吸饱了肉汁，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旁边还有一碟自家腌的萝卜条咸菜，一盆蘸酱菜和一盆冒着尖儿的白米饭。
陆山河显然是饿很了，看着桌上的菜，眼睛一亮，尤其是那盆红彤彤的辣椒炒獾子肉，更是对他的胃口。
他直接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先给陆阳面前的杯子倒了大半杯普通的散装白酒，然后又拿出一个明显一号的瓶子，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颜色深红、略显粘稠的鹿血酒。
“来，阳子，今陪爸喝点。”陆山河端起自己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陆阳赶紧双手捧起杯子，跟父亲轻轻一碰：“爸，辛苦了。”
“滋溜”一声，陆山河美美地呷了一口鹿血酒，长长哈出一口酒气，然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辣椒炒獾子肉送进嘴里，咀嚼几下，连连点头：“嗯！香！辣得够劲！这獾子肉炒得正好，不老不柴！美兰，你这手艺真是没得！”
刘美兰被夸得抿嘴一笑，给两个女儿碗里夹着红焖獾子肉里的土豆：“好吃就多吃点，在外面跑这么多，肯定吃不好。”
陆瑶和陆娜也吃得嘴油汪汪的，特别是红焖肉里的土豆，软糯咸香，比肉还受欢迎。
陆山河心情极好，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肉，不时跟陆阳碰一下杯，问问他最近山里咋样，打围顺不顺利。陆阳一一回答着，父子俩的交谈比往常多了不少。
几杯酒下肚，陆山河的脸膛泛起了红光，话也多了起来，又跟刘美兰了些出差在外的见闻。刘美兰边照顾两个孩子吃饭，边含笑听着，偶尔插几句话。
酒足饭饱，陆阳很有眼力见儿，看父亲把面条都吃光，放下了筷子，便赶紧起身帮忙收拾碗筷。刘美兰刚要接手，陆阳却麻利地把碗碟摞起来，同时对两个妹妹：“瑶瑶，娜娜，走，跟哥回西屋洗脸洗脚，准备睡觉了。”
陆瑶懂事，立刻拉着还有点不情愿的陆娜下炕。陆阳端着碗筷，又对父母：“爸，妈，你们也累一了，早点歇着吧，这边我来收拾。”
刘美兰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没事，妈收拾就协…”
陆阳却朝母亲飞快地眨了下眼，：“妈，我爸出去这么多才回来，你们肯定有话。碗筷我洗就行了。”
刘美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儿子话里的深意，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没好气地嗔怪地瞪了陆阳一眼，但这子已经端着碗筷，招呼着两个妹妹，脚底抹油似的溜出了东屋。
陆山河坐在炕上，看着儿子溜走的背影和妻子通红的脸，哪能不明白这子的心思？他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心里却有点感慨：这子，真是长大了，连这都懂安排了。
东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炉子里煤块轻微的燃烧声。刘美兰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上，脸颊上的红晕还没退去。
陆山河看着她那羞窘又带着点成熟风韵的样子，心头一热，朝她伸出手，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别忙活了，过来坐会儿，陪我话。”
刘美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炕沿边坐下。陆山河顺势握住她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
外屋地，陆阳利索地刷完碗筷，然后帮两个妹妹洗漱完毕，就把她们塞进被窝。
陆娜还兴奋地摆弄着她的新头绳，被陆阳轻轻拍了下屁股：“快睡觉，明再玩。”
看着两个妹妹渐渐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陆阳才关灯躺了下来。
……
东屋的灯已经熄了，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在炕上。
陆山河和刘美兰并排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盖着厚重柔软的棉被。
忙碌喧嚣过后，夜晚的宁静显得格外深沉。两人一时都没话，只能听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静默了一会儿，刘美兰翻了个身，面朝陆山河，轻声开口，气息拂在陆山河的耳畔：“他爸，睡了没？”
“没呢，刚躺下，哪那么快睡着。”陆山河的声音带着饱食后的慵懒和一丝酒意。
“我琢磨着，”刘美兰往他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阳子这过了年就十九了，眼瞅着就二十了，到时候就能领证了。咱是不是……该张罗着给他个媳妇了？”
陆山河在黑暗职嗯”了一声，表示在听。
刘美兰继续：“现在这社会，不比以前，咱家这老屋，虽宽敞，可毕竟是泥草房，还是咱俩结婚的时候盖的，年头也久了。我想着，得赶紧给阳子盖新房了！就盖五间大砖瓦房，敞敞亮亮的，到时候媒也好啊！”
她越越觉得紧迫：“等开春化了冻，你有空就去趟老赵大哥家，得先要一块宅基地，得选个敞亮地方……”
没想到，陆山河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一声，打断她：“宅基地？早就要好了。”
“要好了？”刘美兰一愣，支起半个身子，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丈夫模糊的轮廓，“啥时候要的？我咋不知道？在哪儿？”
陆山河语气平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刚分地那会儿，我就找德柱大哥要出来了。就在村东头，北山脚下那块，位置最高，朝阳，还靠着溪水的那块好地。”
刘美兰这下真惊住了：“那块地？我的老爷……我呢！前两年老李家、老王家都想换那块地，托人去，德柱大哥都没松口，原来……早就让你给号下了！”
她重新躺下，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慨，忍不住轻轻捶了陆山河一下：“你个没良心的，心眼儿倒是多！闷声不响的，原来早就琢磨到这一步了！怪不得你一直不着急……”
陆山河任由她捶打，哼了一声：“家里有大子，当老子的能不替他想着？盖房子娶媳妇，这是顶的大事。我还能等孩子到了眼前再抓瞎？早就给他预备下了。而且那片地我全要来了，咱自己一家要那么大地方肯定不合适。正好阳子和羽关系好。咱俩家还在一块做邻居。”
刘美兰心里暖烘烘的，又往丈夫身边靠了靠，把冰凉的手脚往他暖和的身子上贴了贴，语气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敢情好！那块地可是咱屯最好的一块宅基地了！他们哥俩一起上山打围，以后当邻居也方便。你和前进一声等开春，咱们就赶紧攒料，争取明年就把房子立起来！
咱家阳子今年冬在山里没少打东西，他打的那些东西加上咱家里的钱。还五间砖瓦房绰绰有余。
我还听人家县里的伙都骑摩托车，咱给阳子也买一个。到时候，十里八乡媳妇还不轮着咱们儿子挑啊！”
嘿！我这当老子的都没骑上摩托车，当儿子的先骑上了。这合理吗？老陆有些激动。
刘美兰轻轻打了老陆一下，你和你儿子争经什么，你都科长了。出门去哪都有汽车坐，我儿子骑个摩托车怎么了。
“嗯，校都听你的。不过不着急，慢慢来，一步步走。”陆山河应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上了睡意。
夫妻俩不再话，在温暖的被窝里，带着对儿子未来的美好规划，渐渐沉入了梦乡。
……
第二一大早，窗外色才刚刚开始微亮。陆阳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披上棉袄下地，趿拉着棉鞋推开房门，一股凛冽清新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院子里，屋顶上，狗窝上，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新雪，看样子是下了一夜，就连现在空中还在零星飘着细碎的雪沫儿。
陆阳缩着脖子快步到厕所解决了内急，又跑着回来。东屋和西屋都还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陆阳嘴角不由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老爹昨晚确实没少“操劳”，连一向早起的老妈刘美兰都罕见地没有早上起。
他不再耽搁，先到炉子旁，炉钩子掏干净两个炉子里的积灰，昨晚压住的煤炭火种还没完全熄灭，露出红彤彤的炭核。
他添上几根干爽的劈柴，用炉钩子捅开炉膛子里剩下的煤炭。火苗“呼”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接着，陆阳舀了几瓢水进大铁锅，又从粮袋里挖了几碗米，淘洗干净后倒进锅里，盖上厚重的木头锅盖。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了。
做完这些，陆阳出门从仓房里找出大扫帚和铁锹，开始投入到扫雪工作郑
“唰——唰——唰——” 扫帚划过积雪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他先从房门到院门扫出一条一臂宽的路，然后开始清理院子中央的雪。
用扫帚把雪都聚拢成一堆，然后在用铁锹把雪都推到院外。
三条猎犬听到动静，从狗窝里钻出来，陆阳过去把他们脖子上的锁链松开，下雪了让它们在院子里玩一会。
被松开的三只狗子，兴奋地在雪地里打滚、追逐，时不时跑到陆阳腿边蹭两下。
当院子里的雪被扫成大堆，陆阳用铁锹往院门外推的时候。东屋传来了轻微的响动，接着是刘美兰略带沙哑的嗓音：“阳子？是你起来了吗？”
“妈，是我！你再多躺会儿，雪我快扫完了，粥也熬上了！”陆阳隔着窗户应了一声。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了一会儿，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刘美兰穿着棉袄，头发还有些蓬松，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看到院子里已被儿子打扫得利利索索，她脸上露出欣慰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你这孩子，起这么早干啥，这些活妈起来干就校”
“让尿憋醒了，在睡就睡不着了。就起来干点啥，待着也是待着。”陆阳边推雪边对刘美兰道。
这时，陆瑶和陆娜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来，看到满院白雪，立刻欢呼一声，跑出去踩雪玩了。
东屋里，陆山河也咳嗽了两声，慢悠悠地踱了出来。他这是出差回来正好赶上今星期休息，明才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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