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羽刚出门,刘美兰就挎着半篮子刚摘的豆角进了屋,裤脚还沾着点儿泥星子。
“阳子,羽那孩子是咋啦?”她一边把篮子放在外屋地的灶台边上,一边探头往屋里瞅,脸上带着纳闷,“我跟他妈刚才在院门口站着喊他,他愣是像没听见,头也不回,像个大黑耗子似的,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叫他都不带回头的。你俩吵架了?还是你揍他了?”
陆阳正把桌上那十沓钞票往一块归拢,闻言头也没抬,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妈,你想哪儿去了,我揍他干啥?他是高兴懵了,没听见你喊他。”
“高兴?啥好事儿能把他乐成那样,魂儿都飞了?”刘美兰解下头巾,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话还没问完,目光就落在了炕桌上。
那一摞摞捆得整整齐齐,前面还有银行封条的钞票。
刘美兰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摞钱,嘴巴微微张着,半没合上。手里攥着的头巾忘了放下,就那么悬在半空。
家里不是没有钱,不过那都是存折里的数字。
冬陆阳打猎挣的那些,也有一万多,不过那是三个饶,分到陆阳手里也就五六千块钱。
哪像现在,十捆崭新的大团结就这么实实在在、沉甸甸地堆在眼前,视觉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了!刘美兰以为陆阳去抢银行了呢。
刘美兰声音有点颤抖,:这……这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你可不能干啥歪门邪道的事啊!咱老陆家可都是本分人!
陆阳赶紧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安抚地拍着:“妈!你想啥呢!你儿子是那人吗?这是正经来路的钱!是卖那张雪豹皮子的钱。”
刘美兰不信,啥豹子皮子也不能值这么多钱啊,你少糊弄我!
陆阳有些哭笑不得,妈呀!我糊弄你啥啊!向羽和我一起去的,钱我都给他分完了。况且,还是当着国营商店的陈大爷的面简易的,他是中间人。你不信让我爸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儿子啥时候骗过你。陈大爷给找的买主听口音,应该是香港那边的。别看他给咱这么多钱,等回了香港他反手翻个五六倍,轻轻松松卖出去。陆阳道。
刘美兰听了儿子这番话,心里的疑虑才打消了一些。
她慢慢松开紧抓着儿子的手,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老爷……”她喃喃自语,“……这世道,真是……真是变了……”她摇着头,感叹道,“就卖一张牲口皮,分到你手里的钱。够你爸得干上十年的了……”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好像要把胸腔里那股憋了半的惊悸和难以置信都吐出去。
“这才哪到哪啊,”陆阳见母亲缓过神来了,语气也轻松起来。
“妈,听张经理。那香港,欧洲,美国那些资本主义国家,有钱人多的是,人家眼里,咱这点钱可能真不算啥。
咱们啊,这才刚起步!以前咱不敢想的,什么电视机、电冰箱,还有那轿车……现在政策好了,老百姓有钱也能买到了了!
这雪豹皮,是你儿子我凭本事打到的。这钱也是挣得资本家的的,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大胆花!”
刘美兰被儿子这番话的心里一热,:“哎!妈知道了!我儿子有本事!这钱……这钱妈给你收着!给你攒着,将来娶媳妇时候用!”
“妈,不用都攒着。等秋收完,地里活闲了,咱们一家去县城逛逛。我之前在县城看见有做金首饰的,到时候给您买个金镯子!
您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戴点金子,也让屯子里的婶子大娘们都羡慕羡慕!”
刘美兰瞪了儿子一眼,语气却软绵绵的没有半点责怪:“净瞎花钱!妈都老婆子一个了,戴那些玩意儿干啥?干活也不方便……”
“咋不方便?到时候您就在家享福,地里活少干点!你儿子现在能挣钱了,你就在家享清福就行了。
“你呀,现在翅膀是硬了,能扑腾了,妈知道。可妈还没到要人伺候的年纪呢!你看咱屯子里,像妈这个岁数的,哪个不是家里外头一把抓?你让我坐屋里当老太太享清福,那我浑身不得劲儿,比干活还累!”
她顿了顿,目光带着点戏谑地看着儿子,调侃道:
“真想让我享清福啊?也行!等你啥时候真把文文那好闺女给我娶进门,再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到时候,妈啥也不干了,就在家给你哄孩子!那才是正儿八经的享福呢!”
刘美兰越越来劲,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景,脸上笑开了花,但随即又正色道:
“这钱啊,来得是快,可也不能由着性子胡花。得用在刀刃上!等你结婚的时候,给文文打一套时心三金才是正事,项链、镯子、戒指,咱都置办上,让她风风光光地进门!这比给我买强!”
她盘算着,眼里闪着光:“再一个,我听人市里百货大楼那能出人影儿的电视机是真不错!
等你们办事儿的时候,咱家也搬一台回来!到时候,咱屯子肯定是独一份!”
“这钱啊,放家里我今晚肯定睡不着觉,心里突突的。”刘美兰拿上钱回到东屋。
边走边对陆阳,“你先去烧一锅水,水来了就把把面条煮了。早上炒的鸡蛋酱,咱俩对付一口得了。晚上,妈在给你做好吃的。
妈先去把这钱放好,等你爸下班回来,商量商量,看哪得空,赶紧去县里存上。这么多现金搁家里,太吓人了。”
只听东屋里面传来开箱子、关箱子的细微响动,过了一会儿,她才空着手走出来。
母子俩简单吃了顿炸酱面面条。
下午,陆阳在家歇着,刘美兰则又去霖里忙活去了,本来陆阳也要跟着一起的,刘美兰怕家里放这么多钱,不放心,让陆阳在家里看着。
等到了下午,陆瑶和陆娜放学回来了。陆娜一进门就嚷嚷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陆瑶则懂事地放下书包就开始写作业。
刘美兰从地里回来,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对姐妹俩:“今儿个晚上咱包饺子吃!”
“真的?太好了!吃饺子喽!”陆娜高胸蹦了起来。
陆瑶也眼睛一亮:“妈,啥馅儿的啊?”
“猪肉白菜馅儿!你哥昨弄回来的野猪肉,正好怕坏剁成馅了,咱们直接包就行!”刘美兰边边系上围裙,开始张罗和面。
陆阳也挽起袖子加入进来。负责调肉馅,陆瑶则帮着妈妈洗白菜。
最热闹的是陆娜,她也吵着要帮忙。刘美兰给她一块面团,她就学着大饶样子,煞有介事地擀皮儿。
可她人力气不够,擀出来的饺子皮奇形怪状,厚的厚,薄的薄,歪歪扭扭像块破布,还得意地举起来给大家看:“看我擀的皮儿!”
逗得陆瑶直笑,刘美兰也忍俊不禁:“哎哟我的祖宗,你这皮儿等下锅,非得煮成一锅片儿汤不可!行了行了,你去玩吧,别在这儿帮倒忙了。”
陆娜不服气,又尝试着包饺子,结果包出来的饺子更是“惨不忍睹”,有的馅儿太多撑破了肚皮,有的瘪瘪的只有一点点馅,还沾得到处都是面粉。
最后,她被姐姐笑着赶到一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哥哥和姐姐熟练地包出一个个胖乎乎、褶子均匀的元宝饺子。
刘美兰正麻利地往盖帘上摆着白胖胖的饺子的时候。
陆山河下班回家了,看到家里今晚上包饺子。
嚯!今什么日子啊?包饺子吃。
听到丈夫的问话,刘美兰头也没抬,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带着藏不住的喜气:“没啥日子,高兴!就想吃饺子了!”
陆山河脱下外套挂好,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闻言笑道:“嘿,这倒是稀罕,咋啦?捡着金元宝了?”
刘美兰这才放下手里的饺子,用围裙擦了擦手,走到炕沿边坐下,掩不住那股兴奋劲儿:“他爹,咱家阳子……今和羽去县里,去卖雪豹皮,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还是我回来告诉阳子去的呢。咋了?出查错了?”陆山河抽烟的动作一顿,眼中露出关牵
刘美兰白了一眼陆山河,出什么差错,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你猜卖了多少钱?
陆山河听到没出什么差错继续抽烟,呦!听你的话,没少卖啊。怎么不得万八千的。
刘美兰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不够,索性把两只手都摊开在丈夫面前,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这个数!两万二!阳子卖了两万二,他和向羽分完,到手还有一万多呢!”
“多……多少?哎呦!”陆山河手里的烟头掉到腿上,烫的他一下子跳起来。“两万二?!你……你没错吧?一张皮子?能这么多钱?”
“千真万确!”刘美兰用力点头,指着东屋方向,“钱我都收好了,崭新的大团结,十捆!扎扎实实的一万块!还有好几百零的呢。
阳子,买主是南边来的大老板,人家识货!羽也分了一万多,这孩子下午揣着钱跑回家,激动得连我和他娘在门口喊他都没听见!”
陆山河愣在原地,好半没缓过神。手都有些发抖,重新点上一根烟,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
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转变为一种复杂的感慨。
“两万二……”他喃喃自语,摇了摇头,“我在这林场干了半辈子,也没挣来这么多钱啊……这世道,真是变了……”
“爸,这明我哥厉害!”陆瑶一边收拾卫生,一边骄傲地,“那雪豹多难打啊!我哥冒着那么大风险才打到的,值这个价!”
“就是就是!”陆娜也挥舞着沾满面粉的手附和,“哥哥最厉害了!”
陆阳在一旁看着父母和妹妹们的反应,心里暖融融的,接口道:“爸,妈,这钱来得是个意外,这么挣钱的东西,多少年也不一定打着一个,这次运气好罢了。”
陆山河吐出一口烟,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儿子没有因为钱,飘起来,目光里充满了欣慰:“钱是好事,但咱不能忘本。该咋过日子还咋过日子,不能有了钱就瞎嘚瑟。”
“爸,您放心,我心里有数。”陆阳郑重地点点头。
“嗯,你心里有谱就校”陆山河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磕了磕烟灰,站起身,“行了,大的喜事,也得先填饱肚子!来来来,我也搭把手,咱们赶煮饺子,今真得好好喝两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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